《红楼梦》中几乎没有完美的人,但探春算是例外。曹雪芹刻意写她“庶出”,有个不争气的亲生母亲,出身相对低,可从现代视角看,这不是缺陷,反而更反衬出探春的难得。
探春有才干之美。她办事精细,料事如神,处事果断,王熙凤生病期间,身为庶女的她仍被推举暂管财务,且井然有序,连平时不把任何人放眼里的王熙凤,也由衷赞叹。
探春有性格之美。她平时温和,实则最为自尊自强自爱,无畏无惧,英明果敢。抄检大观园时,整个贾府只有她敢严阵以待,拒绝受辱,并果断给了恶奴一巴掌,还打得人人服气,她是贾府中唯一敢如此刚正不阿的女子。同时她又有隐忍宽容的一面,能屈能伸,把握分寸,为人做事有礼有节,明大义识大局,所以连王夫人都能容忍她。
偏偏这样的探春,还有雅兴之美。大观园中的第一个诗社,不是贾宝玉、林黛玉,而是她牵头搞起来的。她善于处理俗务,却绝不俗气,自称“蕉下客”,论诗才仅次于宝玉、黛玉、宝钗三人,论诗气尤有过之。
正因为探春如此完美,曹雪芹唯独对她用了“贤”字形容,称为“贤探春”。在古代,“贤”是对人品的最高评价。也正因为如此,贾探春的命运算得上是贾府中最好的。相比大姐元春心怀哀怨嫁入深宫,在宫斗和寂寞中痛不欲生;二姐迎春因性格懦弱逆来顺受,被折磨至死;小妹惜春无力抗争遁入空门,一生寂寥,贾探春远嫁异国,虽离乡背井,却脱离了贾府这个即将倾倒的环境,避免了被连累。这个结局,比书中任何人都好,来之不易。
这一切皆与她的才干、性格、人品、办事风格相关。看贾探春的诗:《咏白海棠》中“玉是精神难比洁,雪为肌骨易销魂”,尽显高洁;《簪菊》中的“高情不入时人眼,拍手凭他笑路旁”,透着坚强;《残菊》中的“明岁秋风知再会,暂时分手莫相思”,藏着洒脱;《灯谜·风筝》中的“游丝一断浑无力,莫向东风怨别离”,满是乐观。
再看她的自述:“朴而不俗,直而不拙”,是为智勇;“孰谓莲社之雄才,独许须眉;直以东山之雅会,让余脂粉”,足见自信;“我最喜芭蕉,就称‘蕉下客’罢”,则是身在俗世却保持优雅情怀,这才是真正的琅苑仙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