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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刊日期:2023年05月19日> > 总第3058期 > 15 > 新闻内容
母心无线电
新闻作者:文/刘诚龙  发布时间:2023年05月19日  查看次数:  放大 缩小 默认
 晨曦初露,太阳刚刚挂在东山顶上,我姐气吁吁跑来我家。那天我在家,于阳光房泡一杯早茶,看一场日出,我姐风火火打门,把我吓得不轻。我姐嫁得不远,回家如串门。但何急事,不过晨?弄得人心惊肉跳。
我姐做了一个梦,梦里看到父亲。父亲呲着嘴,对她说:脚踝那地方针钻似的痛。我老家称这叫“送梦”。父亲过世多年,从没送过梦给我。也许不是送什么梦,恰巧而已,周公解梦的解释权掌握在周公手里,仿佛灵魂与灵魂间接通着无线电,亲人间似也相通。
父亲其心有无无线电无从判断,母亲其心有无线电是一定的。母亲八十多岁了,某日,晨曦初露,我娘气喘吁吁跑我姐家去,我姐正牵着牛,准备去早牧,远远看着我娘急匆匆影,赶紧请进屋喝茶。老娘上气不接下气说:昨晚心慌得很,你打电话给平宝,看他有事不?
平宝是我小时昵称。我姐打电话给我,那时,我正在医院病床上,鼻孔插着氧气管。母亲心慌的那晚,我跟妻子说:今晚若不去医院,我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把堂客吓得魂都落了,赶紧陪我去医院。医生说,心率这么快,时间久了,心脏会猝停。
我把我姐哄了,我姐把我娘哄了。我娘听说我没事,茶都没喝完,拄着棍子,笃笃悠悠。泥泞土路,我姐要送我娘,我娘坚拒:我有的是力气,走路稳得很。我娘来时脸色寡白,回时脸色红润,那样子,稳稳地走冬风十里。
过了几天。我娘又去了我姐家。这回,我姐去了她女儿家。母亲又跟我弟讲:打个电话给你哥,看你哥有事没。老弟打了电话给我,我说没什么事。母亲转去菜园子,剥白菜外面几层叶子,剁碎,喂鸡。母亲喂了很多鸡,看重的是鸡蛋。土鸡蛋有营养,每次回家,母亲给我纸盒子装鸡蛋。母亲刚摘一两蔸,丢了叶,过来跟我老弟说:送我到你姐那,我要去。你不送,我自个去。老弟拗不过,放了手中事,开车送她去。
没落座,母亲跟我姐说:心里慌得很,给平宝打电话。姐说,喝口茶,娘说,先不喝;姐说,么子事急得茶都喝不上,娘说,打电话,要能看的。这天,我已从市里医院转到省城来了。我姐打我电话,妻子接了,我没力气接电话。母亲非要看看我,没法,我跟护士说:先拔下氧气管,护士说,拔不得。不拔,我娘看到我鼻孔插着那么多东西,定然吓着。管不了那么多,拔了,我跟母亲说,没事。母亲说,真没事,好了好了。
当时我心率平稳,却患上急性肾衰竭,正在透析,住院有些时候了,吃不下饭,轻了近三十斤。好在老娘眼昏花,看不出我脸瘦。若是看到我南瓜脸瘦成驴子脸,母亲会跳脚的。
这次住院,最先谁都没告诉,也不晓得谁透的风,姐、妹、弟,都晓得了。我说了,莫告老娘。告老娘,没事都搞出有事来。我娘眼不明,心乱跳。隔两三天,就要他们给我打电话。我在医院与母亲说、与姐妹兄弟说没事,他们都信了,只有母亲不信。
我心疑惑:老娘心头装着无线电不?好像还是专线,通着她子女身上,越老信号越强。送梦、算卦,想来是安慰,但母亲心头安着专线通子女,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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