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的脚步从未停歇,经过两千多个日夜的精心孕育,我才拥有了这对可爱的“龙凤胎”。如果把《清风在上》比作清新可爱的小姑娘,那么《理塘纪事》就是那个高原上奔跑的小伢子。
相信大家对新疆作家李娟并不陌生。最近,她的散文集《我的阿勒泰》改编成了电视连续剧,她写的是新疆生活。而我这本散文集《理塘纪事》,写的是我在“世界高城”理塘县城的所见所闻。我曾在理塘生活过三四年。在康南综合市场经营服装和百货时,我每个月要到成都荷花池市场进货,有时是自己去,有时要老乡带回来。那时,交通没有现在发达,从理塘到成都坐车需要两天时间,进一次货需要七八天时间。通常我和藏族老乡在康定县城的旅馆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向成都出发。几天后,十几个超大蛇皮袋装着我们的战利品,鼓鼓的,像巨大的面包。我们把它们快速地扔进货车,满载而归。
理塘县城海拔高,氧气稀薄,天气干燥,我刚去的时候有些“高反”。一到晚上我就有一点呼吸困难,在床上翻来覆去,像是在炭火上煨糍粑。没过多久,我就产生了“高原红”反应,脸上现出两只“小苹果”。有意思的是,由于气温过低,我刚洗过的头发,前面的因烤着电炉尚冒着热气,披在后面的就慢慢结冰了。不论是风沙满地,还是大雪纷飞,我每天都要提着铁桶,在市场唯一的水龙头那里排队提水,这让我想起在学校食堂排队打饭的情景。每隔几天,我要拿着大脚盆在那里洗衣服,冻得绯红的双手,要在冰冷刺骨的雪水里来回无数次。
在理塘,经常有外国人来旅游。有一天,我的店里来了几个美国人,他们想买手套、毛衣等东西,焦急地比画了半天。于是我试着用简单的英语与他们对话,没想到效果还挺不错。这里的藏族老乡多,他们来买东西,我就要用简单的藏语同他们交流,不然,他们等待的时间久了,就走了。因此,我总是一边卖货,一边学藏语。
我的店铺前面摆了好几个台球桌,那是一个四川嬢嬢摆的,每天都有“川味”飘进我店里。紧挨着台球桌的是菜场,油腻腻的钩子上挂着被寒风虐待的猪肉和牛肉,还有各种蔬菜堆得像小山一样,在来往人们的眼睛里进进出出。
市场里做生意的藏族老乡对我特别信任,他们当天没有卖完的虫草、核桃、苹果、毛皮等东西,都会寄存在我的店里。第二天,甚至很久才会取走。我的店成了一个综合仓库,散发着各种香味。
在理塘生活的几年时间里,我结识了很多藏族朋友。比如《我和卓玛》里面的卓玛,我教她讲汉语,她教我讲藏语;《金花的帐篷》里面的金花,金花那时每天都要来我店里,和我打过招呼后,就默默地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我忙来忙去;还有《旺吉一家人》里面的旺吉……他们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离开多年,我还能清楚地记得他们的模样,记得他们给我带来的感动和味道。我总结不出这种味道到底是什么,那就叫阳光的味道吧。
创作期间,我确实遇到过很多问题。如果有不懂的,以我这种犟脾气,我要一直把它弄懂为止。我或上网查资料,或是打电话问当时做生意的老乡,或发信息给藏族好友。那段时间,我的几个好友都被我扰烦了,他们说你白天呼叫我们就算了,晚上还对我们进行“骚扰”,真想把你拉进黑名单。不过,他们说归说,我问的每个问题,他们最终都会不厌其烦地回答我,所以他们属于典型的口是心非。
我深知写作不易,尤其是纯文学,但它是我从小的梦想,因此,我一定会将它进行到底,也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大家对我的厚爱。
每当夜色来临,看见满天繁星,我就会想起在理塘的日子,想起我躺在五颜六色的格桑梅朵旁,听虫鸣私语,看雄鹰振翅高飞。牦牛和骏马在远处移动,康巴汉子高亢的歌声在格聂神山周围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