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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日忆旧友
新闻作者: 文/范容  发布时间:2024年01月25日  查看次数:  放大 缩小 默认
  下雪了,蜷在被窝里的我,听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似玲花的女高音,声声都想洞穿耳膜,细微沙沙的雪豆叩击窗棱墙体,似曾毅执着穿透玲花高音的说唱。我喜滋滋地窝在被子里,随它风劲雪冰。
年纪尚轻时候的某年,与闺蜜漂泊在北京的某四合院里,院子里的雪,房东组织我们扫了堆在门外一角,院外路上梳出一条小羊肠,没扫的地方一脚进去得努力地拔出来,结冰处你就慢慢溜慢慢滑吧。屋顶似盖了床雪被,树梢上的积雪让我看到了现场版的千树万树梨花开。
被雪堵在屋里的日子,闺蜜捧着唐诗宋词元曲读了起来,读到白居易的《问刘十九》,“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那红泥小火炉的火一下温暖了瑟瑟的我,新酿的米酒,色绿香浓;小小红泥炉,烧得殷红,天快黑了大雪将至,朋友啊,咱们能共饮一杯暖酒吗?这首诗,温暖了我整个雪季,并延续至今。
与友别后相见不多。前些日子,她推荐某诗人的诗,说真的好,我马上找到读了读,最近她说又在读苏轼,便又聊起宋词来。她一直说我是怪胎,一个女子,偏喜豪放派,读李清照却独喜她的《夏日绝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我反驳,这首诗里有骨气有大义。她说辛弃疾是个狠角色,说他仗剑走天涯吧,却又写出“茅檐低小,白发谁家翁媪”。辛弃疾的词里我更喜欢这一篇,这应该是他心之归所,渴望战后平静祥和的村居生活。说到东坡,我说苏轼信手拈来都是妙笔,极具生活气息,是真有宿慧这种说法?她秒回:何止揶揄和尚,还跑到王安石家里改诗……友也是个搞笑女,明明蛮悲惨的事让她一搅和,就只能一笑而过。
前些天,某友说一看到雪,她就想起了柳宗元的《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那个冰天雪地,那个壮观美丽,说得“星星眼”都出来了。我一激灵:不是的,这个写的难道不是凄清苦绝吗?江上孤舟,渔翁披蓑戴笠;独自垂钓,不怕冰雪侵袭。在这处绝境,舟上那个人能走出这一方自设的绝境吗?
一诗多面,智者见智。其实如果不是曾经历过最严寒的那场冬雪,我也不会在再次读到《江雪》时,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又见雪花起,岁月不老,我便不老,不与天公试比高,说想说的话、做想做的事,曾经化简为繁,迁就每一个人的心情,如今化繁为简,抽丝剥茧,一点点逃离。
在颠覆里逆行是一种品质。在冰川里修行是一种坚持。我们无法拒绝风雪尘沙,我们不必拥抱伤害刀剑,缄默、不言,做自己内心的主宰,以感恩感悟丰盈自己。
下雪的日子,是忆旧友的日子,是翻阅旧时光的日子,是仍然读喜欢的文字,写下欢喜文字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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