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嘉莹先生100岁了!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头微微一颤——“2020年感动中国人物”颁奖晚会上,“你是诗词的女儿,你是风雅的先生”的颁奖词犹在耳畔,一转眼,她已经是百岁老人了。这位在三尺讲台执教半个多世纪的先生,不仅为中国古典诗词留下了生生不息的莲子,她殿堂级的人生智慧也是一颗颗生机盎然的莲子。
博雅阅读方得终生滋养1924年,叶嘉莹生于北京西城察院胡同23号的一个大四合院中,这是一户拥有“进士第”匾额的书香之家,祖父、父母、伯父母都是饱学之士,吟诗习文是他们的生活日常。三岁时,叶嘉莹在父亲的指导下开始识字、背诗,到了四五岁的年纪,则请了在京沪任教的姨母作为家庭教师,开始发蒙。姨母带着叶嘉莹读的第一本书是《论语》,后来还有《孟子》《大学》《中庸》。姨母的教学遵循中国私塾传统模式,并不过多地讲解书中字词的意思,主要是让叶嘉莹熟练背诵原文。
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正是我国新式学堂兴起之时,叶嘉莹的父亲更是一位毕业于北京大学英语系的高材生,但在叶嘉莹的启蒙教育方面,仍然选择中国古典文学。他认为:儿童幼年时记忆力好,应该多读些有久远价值和意义的古典诗书,而不必浪费时间去小学里学一些什么“大狗叫小狗跳”之类浅薄无聊的语文。
几年“囫囵吞枣”式的学习后,叶嘉莹进入笃志小学,学习英文、数学等新式课程,但早年所学的古典文学却在她的人生中持续生发:“在我的一生里,每当我碰到事情需要做决断的时候,脑子里就常常无形中跳出一些‘论语’来,就会受它的影响。”
比如,她刚刚去中学当国文教师时,因为频繁的战乱导致经济困窘,不得不穿着打补丁的旗袍去上课,但她并不觉得难为情,因为《论语》中孔子认为“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与”。而当有人对她态度不好时,她就会想到“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心绪也就平和了。
多年后,叶嘉莹谈自己的读书体会时提到:中国传统的教学方法是很有道理的。小孩子实际上不需要多讲,应该利用他们记忆力强的优势,让他们多记忆、多背诵。等到将来理解力提高以后,这些早年记忆的内容就会被调动出来,如同智慧库,为孩子一生提供不尽的资源。
弱德之美,苦难也不舍败美人
1945年,叶嘉莹从辅仁大学毕业后,进入北平志成中学任国文教师,从此开始持续七十多年的教学生涯。她的课堂遍布国内外多所知名院校,只要有她的课,学生们哪怕是伪造听课证都要挤进去听,人多到甚至连叶嘉莹自己都进不了教室门,但在文学纪录片《掬水月在手》中,叶父对叶嘉莹的一位学生说:“你的叶老师,命苦哇!”只浅浅一句,道尽了叶嘉莹苦难多舛的一生。
其实,叶嘉莹很少提到自己所遭受的磨难,而是说“回想我这一生,实在是幸运的”。因为她一生都站在钟爱的讲台上,和古诗词谈恋爱。
在古诗词研究中,叶嘉莹提出“弱德之美”来诠释中国古典诗词美感特质的本质性。她说,弱德不是弱者,弱者只趴在那里挨打。弱德就是你承受,你坚持,你还要有你自己的一种操守,你要完成你自己,这种品格才是弱德。
“弱德之美”是叶嘉莹的独创,不仅是她对古诗词的观点,更是她与命运抗争的写照。
出生时正逢乱世,父亲因为工作常年失联,18岁失去母亲,青年时颠沛流离、饱受磨难,到晚年竟痛失长女,尝尽人生百味。在至暗时刻,她也曾有过极端想法,但最终她用古典诗词将那些苦难、创伤消解于无形,开辟出一个壮阔又深邃的世界。她从尘封千百年的文字中解读出深藏于诗人、词人内心的感情和生命境界,让对古典诗词不甚了解的年轻人包括外国学生也能够感受到中华文化独一无二的气度、神韵与美感,并培养了大批中国古典文学研究人才。
做到这些,只因为“我真是太喜欢中国的诗了,我讲诗的时候,把我的感情都投入了进去”。她还希望:如果人有来生,我就还做一个教师,仍然要教古典诗词。
接受不完美是最好的“珠圆玉满”
众所周知,叶嘉莹的婚姻并不美满,她坦言:“从未拥有过爱情。”这于一名女性而言,的确算一种遗憾,但这既不影响她在古典诗词研究上的造诣,也不影响她成为“诗词女神”,更不妨碍她被人们尊称为“穿裙子的士大夫”,获得诸多荣誉。
如此登峰造极的大师,人生尚且有所缺憾,而我们的孩子呢?当下,多少父母日日夜夜焦虑着:我的孩子学习成绩还可以,但不善于与人打交道;我的孩子乖巧听话,但体育方面很拉胯;我的孩子能说会道,但一提到才艺特长就垂头丧气……
曾国藩曾在家书中用“花未全开月未圆”劝解弟弟曾国荃为人处世之道,认为花盛开、月盈满后,接下来便是繁花开始凋零、圆月出现亏缺,意味着美好的事物即将走到尽头,因此,花未全开和月未圆才是最好的境界。为此,他还给自己的书房取名:求缺斋。
绝大多数的孩子或多或少有不足之处,但也有优点。优缺点的不同组合,才有了不同性格、不同想法、不同套路的孩子,我们的世界也由此丰富多彩、绚烂多姿,而不是单调乏味的千篇一律。人生是一场长跑,换一个角度,多看孩子的优点长处,将会发现美景盛境其实就在身边。
用心浇灌,静待花开,每个孩子都会绽放出独一无二的生命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