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清明节，母亲离开我们十七年了。在这个特定的日子，我对母亲的思念泛滥成河，却终是归于无奈，逝去的人、事如空气般遁于无形。人们常说，人死一线风，一去影无踪，触手所及，只剩虚无。而固执的我总是天真地以为，母亲还能感知我的思念，母子之间，即使隔着苍穹，冥冥之中也该有什么是相通的。
母亲共生育了七个子女。在缺吃少穿的年代里，要撑起一个十口之家谈何容易,我们的家庭经济来源，就靠母亲每年饲养十几头猪挣下的收入，供我们兄妹读书。当时很多家庭因为子女太多，为了减轻负担，很多孩子念几年书、识几个字就辍学回家，小小年纪到生产队挣工分倒成了正经事。而我的母亲为了让我们能安心念书，她起早贪黑地忙碌，身影穿梭在屋里屋外和地头田间，不管自己多累，她一门心思只想让孩子多读书、多识字。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我们兄妹七个很少有新衣服新鞋子穿。一套衣服，洗到发白，兄弟姊妹几个置换轮穿，但一大堆孩子长年穿得干净利索。母亲把一家人的生活操持得紧凑有序。她的付出，给予了我们成长的养料。
记得我五六岁时，堂姐的外婆来了。我和几个兄弟怀着想分糖果的小心思，结伴去看外婆。意想不到的是，一个大我几岁的男孩为争夺椅子，将坐在椅子上的我猛力推倒。我撞在石阶上，似乎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我的哭喊声惊动了正在做饭的母亲。她将痛得不能动的我慢慢抱起，四处打听偏方，辗转得知一个医师擅长治疗接骨。母亲和父亲熬夜用竹子扎了张睡椅，天刚亮就将我抱到睡椅上，抬着我翻山越岭赶了五十多里路去求诊。五十多年过去了，每次看到脚上的疤痕，我就会想起母亲，她用弱小的肩膀扛起了生活重担，却从不说苦。母亲的勤劳和艰辛平凡而伟大，给我们兄妹留下了精神财富，也影响了我们一代又一代人。她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教会了我们成长。
劳累了一辈子的母亲，好不容易把我们兄妹拉扯大，帮助我们成家立业。后来，我们家基本达到了小康生活水平，母亲该好好享受晚年生活了。可天有不测风云，父亲的一个电话让我担心且心痛到彻夜未眠——母亲病重住院。我匆忙赶回了母亲身边，辗转各大医院治疗，母亲的病情仍不见好转，她饱受病魔折磨，我们兄妹背着母亲流泪不已。2006年5月的一天，母亲最后一次费力睁开双眼，永远地走了……
多少年了，母亲无数次走入我的梦境，可我总是留不住她，除了热泪和不舍，就是悲伤而无力的叹息。今天，我和弟、妹去祭扫母亲，一阵清风扑来，把化为灰烬的余烟渐渐吹起。飘散远去的烟雾里，许多记忆中的点点滴滴被连根拔起、翻江倒海，母亲的勤劳与能干、宽容与隐忍、善良与教诲一一浮现眼前。逝去不是结束，恰是念念不忘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