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读张爱玲,是那种朦朦胧胧的旧上海的小资,像那杯咖啡蔓延开来,充满整个心情。没有读懂张爱玲,是因为对爱情充满幻想的年龄一直被琼瑶阿姨的爱情小说虐着心,不能自拔也不想拔。我带着对爱情的渴望,期待着两情相悦、天长地久……转弯处,却瞥见爱玲: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唯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终于明白,生命中遇见的人,其实都是赶巧,巧的是那人也会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再读张爱玲,感慨于那句名言:出名要趁早啊……
或许我们误读了张爱玲,但是她的这句话又恰恰影响了后辈的年轻人,即便是最需要沉住气的文学界,也都以“出名要趁早”为行动的唯一准则,唯恐自己的大把青春和才华浪费,更谈不上厚积薄发。
现在来读张爱玲,总会细细去品,慢慢去读。张爱玲的性格中聚集了一大堆矛盾:她是一个生活艺术化的享乐主义者,又是一个对生活充满悲剧感的人;她是名门之后、贵府小姐,却骄傲地宣称自己是一个自食其力的小市民;她悲天怜人,时时洞见芸芸众生“可笑”背后的“可怜”,但实际生活中却显得冷漠寡情;她通达人情世故,但她自己无论待人还是穿衣均是我行我素,独标孤高。
她在文章里同读者拉家常,却始终保持着距离,不让外人窥测她的内心;她可以用一大堆款式奇异的旗袍来诠释属于她的美,展现她的奢华;又可以守着陈旧的古董深居简出,与世隔绝,以至有人说:“只有张爱玲才可以同时承受灿烂夺目的喧闹与极度的孤寂。”
阅过春去冬来,品味世态炎凉,出生豪门却身处乱世的她,看似坚强、高傲的背后,隐藏更多还是无奈。但是处在热恋中她竟然也会说出如此缠绵的话语:“你这个人呀,我恨不得把你包起,像个香袋儿,密密的针线缝缝好,放在衣箱藏藏好。”
爱情远去,她于是精心点燃的那炉香,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熏湿了若干年后你我的眼睛,那刻的红颜沉香,竟是如此的深重。
于是《半生缘》、《倾城之恋》、《红玫瑰与白玫瑰》等,一篇又一篇旷世之作,无不展示着苍凉:苍凉的家族史,苍凉的世俗人生,苍凉的情节、景色,苍凉的情调、韵味,苍凉的背后都是无奈的人生。
纵观芸芸众生,每一个人的人生都若她的小说一般,只是每一个时代的苍凉是不一样的表现。不可能再出一个张爱玲,淹没的时代,也淹没了一个时代的人,留下的只有可以多少遍重新品读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