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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陵女人,牛嘛!
新闻作者:陈晓丹  发布时间:2017年06月06日  查看次数:  放大 缩小 默认
  加林老师一脚踩上80公分高的水泥台子,两只手把头发往耳朵后一刮,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向台下。小学生们在无声的威慑下,停止讲小话,眼巴巴望向这位威严的女老师。加林老师提高嗓门:“升国旗,是庄严神圣的事!国旗是革命先烈用鲜血染红的!你们少年先锋队员,要继承革命先烈的遗志,好好学习,振兴中华!下面,升国旗!唱国歌!”……
  这一幕那么真实地存在于脑海,以至每听到国歌,我便会想起小学时代的升旗仪式,想起大队辅导员加林老师。
  加林老师是茶陵人氏,1949年前后出生,全身上下自带正能量。她担任大队铺导员,兼了一门副课——思想品德。虽然是副课,但这门课像是为加林老师量身订做的,她拼了命地备课,添加很多阶级斗争案例,以让我们深刻认识解放前阶级压迫的野蛮残酷与落后。
  她讲过一个长工的悲惨故事,说她老家茶陵有个地主“好坏好坏的”,长工的手指受伤了,地主不给治,就拿出一把生了锈的剪刀,咔嚓一下把长工的手指剪掉了。为增加说服力,她用右手比出一个剪刀,对着自己的左手食指狠狠一剪,口里有同期声:“咔嚓!”我脑子里马上跳出那个残酷血腥的画面,浑身哆嗦起来。这是我小学时印象最深的一堂课啊,加林老师的教学方法真是够牛的。
  她确实是老师中的战斗机,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非常主旋律。她个子矮小但调门高大,长相普通却思想上进,脸上最出彩的五官是一对单凤眼,“横扫一切害人虫”。她说话马列主义,做事不留情面,性格令人惊讶。直到我成年后,逐渐了解茶陵的历史,再对照加林老师当日言行,很多疑团也就解开了。
  茶陵本是一个红色中心。茶陵人多血性,历代暴动、起义不绝,特别是上世纪二十年代开始,农民运动在这里风起云涌,25万人加入农民协会,地主豪绅成了过街老鼠。
  茶陵的红色形势让国民党恨之入骨,也让中国共产党找到群众基础,把第一个红军党支部和工农兵政府建立在这里。毛泽东曾多次回忆茶陵说:“茶陵同志很勇敢,很会打仗,茶陵牛嘛。”
  所以加林老师,也牛嘛!她与她的乡亲们一样,积极参加各种政治运动,也曾虎口余生。文革前期,满腔热血的加林老师积极闹革命,结果她的耿直得罪了另一帮造反派。他们把她五花大绑押上死囚车,一路碾压开赴茶陵,拖着她到枪毙“反革命”的法场陪斩。不可想象那些子弹是如何呼啸过她头顶,在她旁边开花、绽出血色……那个场景让我想起《红高粱》的结局,白日火焰。
  然而我们的加林老师,并没有被暴力震慑,也没有怀疑她相信过的一切。她总是在清明节组织我们做小白花,告诉我们要去烈士塔看革命先烈,胸前要别上小白花,要一个一个排好队,“我们今天的生活,是革命先烈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所以要永远缅怀他们!”在烈士塔前集体誓词时,加林老师高亢的茶陵普通话充满感情,说得我们悄悄抹眼泪。
  当然,茶陵女人的特点不能以一类人物来概括,除了高昂的政治热情,进步的红色基调,她们还有一个重要特点——不离不弃的乡土情。
  茶陵是我国茶文化的发祥地,神农尝百草的故事就发生在境内的云阳山,后来炎帝也归葬茶乡境内,所以这里很有文化底蕴。茶陵群峰耸立,洮水长清,洣水环绕,孕育了贤慧秀丽的茶陵姑娘,她们有茶的清香,而这清香也只愿环绕在故乡土地上,到了别处,这芳香就凋谢了。
  大多数的茶陵人只愿和茶陵人结婚,茶陵父母在为子女介绍对象时,都会声明:希望不找外地的。茶陵丈母娘愿望找一个茶陵女婿,原因也许简单得可笑,因为茶陵话不好懂,丈母娘怕以后跟女婿说话没法沟通。
  极个别的茶陵姑娘被爱情冲昏头脑,远嫁他方。不过当婚姻归于平淡,婆媳相处日久,她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会告诉她:“归来吧!”她会想起出嫁前妈妈的叹息:“婆婆不是妈,有事就回家……”她想起老家的一切:夕阳下爷爷牵着老牛走过小桥,一堆人挤在村头看露天电影,妈妈在小溪边洗着自己种的纯天然小菜……偶尔也会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可是怎么办?自己做的决定跪着也要走完啊,所以倔强的茶陵姑娘还是会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茶陵牛”精神,相夫教子勤俭持家,完美履行好每一个人生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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