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浏阳女子之前,先说说浏阳蒸菜。
长沙人对浏阳蒸菜一点都不陌生。大街小巷,时不时就会冒出个浏阳蒸菜馆,一年四季热气腾腾、香气扑鼻。蒸菜品种丰富,色味俱全,不知抓住了多少人的胃。
对于浏阳人来说,好像没有什么食材是不可以蒸着吃的。蒸腊肉、 蒸鲜鱼、蒸土豆、蒸茄子、蒸豆角、蒸芋头、蒸辣椒……五花八门,都可以蒸出各自的风味。据说,1955年,王震将军以浏阳蒸菜款待了上新疆的“八千湘女”。浏阳在2011年被中国烹饪协会授予“中国蒸菜之乡”称号。
既然说到美食,当然还是撇不开女人。
浏阳蒸菜的形成,跟客家女子的做饭习惯有关。过去的农村家庭,人口多,家务也多,客家女人要准备一日三餐,还要参与农活,为了节省时间,女人通常会在早上把三餐米饭都煮好。她们先用大锅将米煮至六七分熟,然后再放入饭甑蒸,蒸饭时间需要一两个小时。会持家的客家女人,就将各种菜配好,一起放入饭甑,于是,当饭熟了,菜也蒸熟了。不管这个说法是否可信,总之,浏阳蒸菜的问世,体现了浏阳女人的生活智慧。
客家人大多生活在广东、福建、江西等地,浏阳的客家人又是怎么来的呢?据说,元明朝代更替之际,战争频繁,湖南被征兵最烈,人口顿减。明朝建立后,朝廷采取大规模移民政策,填补湖南人口空白。当时,江西、广东等地移民来到浏阳,其中就有客家人。所以,现在浏阳方言复杂,“十里不同音”,存在湘方言、赣方言和客家方言三大方言。目前,浏阳的客家人大概有30多万,分布在浏阳的6个乡镇。
在中国,客家女子以勤劳自立著称。客家人大多住在山区,由于土地贫瘠,谋生不易,男人们往往远走他乡,外出营生。于是,客家女人既要料理家务、照顾老小,又要上山砍柴、下地耕种。即使当中国女人以缠足为美的时代,客家女子也是不缠足的,因为她们要劳动。
如此说来,浏阳的客家女人,为了更好地照顾家人,创造出了浏阳蒸菜,这个说法也是可信的。
当然,在浏阳,除了勤劳朴实的客家女子,还有很多时尚独立的现代女性。即使是客家女人,有的也融入现代社会,城市化了,如果不是那一口浓重的方言,你很难分辨出她们是不是客家人。
我认识几位浏阳女子,对她们的印象就是,神气,独立。她们说话时声音朗朗,底气很足,一开口,在气场上就盖过一般说话温婉的女子。
浏阳妹子瑜是我大学师姐,五官轮廓分明,大气秀美。她嗓门大,音质美。在学校时,她经常隔老远打招呼,声音就像波浪似的从几十米远处滚过来,清晰而有磁性。哪像我这种,声调高一点,就觉着费劲,还嗓子痛,被逼只能走温柔路线了。我大学毕业刚上班,瑜就结婚了。作为职场新人,我还挤在集体宿舍,出没在单位食堂,瑜已经拥有三房一厅的新居,每天可以琢磨各种美食,幸福指数显然比我高出几倍。热心的瑜总是邀请我去她家吃饭。我哪好意思呢!但只要我推辞,瑜就嗓门一提,说:“哎呀!别啰嗦了,来吧!”她那个高扬的“哎呀”一出口,就像一股气流迎面而来,堵住你开口去说“不”。
瑜有时会邀请我一起买菜。她买菜那个范,成了我记忆中的经典画面。收拾清爽利落,涂点淡淡的口红,系上一条小丝巾,然后她挎个篮子出门了。还记得前几年杨丽萍挎个菜篮子参加法拉利的活动吗?当时引起时尚界的轰动,那个普通的菜篮子惊艳全场,被媒体描述为“秒杀一切大牌”。咱们瑜师姐挎的,就是杨丽萍那样的菜篮子。时尚女人,老式菜篮,搭配在一起,给我的感觉,就是神气、自信。
瑜的先生属于高富帅,有姐妹就提醒她,好生看紧点。瑜听了这话,微微一笑,眉毛一扬,说:我过好自己的,就算他在外面有情况,我就不跟他来神。他能怎么样?多少年过去了,我现在还记得瑜当时的眼神,呼啦横扫过来,然后在前方定住,那么自信而骄傲。瑜在国企做到中层骨干,后下海创办公司,高富帅的老公,一直很支持她。
神气的浏阳女子当然不止瑜一个。叶姐的那一口客家话,让人如听天书。她说话气势足,常被以为是在训人。有次到她家里,孩子不听话,老公火了,提起孩子打屁股。叶姐觉得老公过分,教育方式不对,用一堆我听不懂的浏阳话指责老公。孩子见妈妈维护,哭闹得更厉害,老公烦了,又开始打。叶姐冲过去要抢孩子,老公不肯。这可是涉及到谁是家庭权威的大是大非的问题,双方都不肯让步。叶姐来火了,大嗓门呵斥,老公终于松手。叶姐将孩子抱过来进行安抚。老公默默退守一旁。叶姐培养孩子其实挺有一套,注重平等沟通,锻炼孩子的独立思考能力。那个被打屁股的孩子,现在已是跨国集团的青年才俊。叶姐的内心是骄傲的。
神气又独立的浏阳女子,她们的骄傲如同那美味的浏阳蒸菜,都是用自己的智慧与勤劳,一点点熬制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