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与阿春吵架。只因阿春低头吃饭时,阿明说了一句很不长眼的话:“哇,你都快变成三下巴了,还一口接一口。”
阿春瞪了阿明一眼。
“我说的可是实话。”阿明竟还意犹未尽的补上这一句。
“你敢说我?如果不是你们,我会变胖吗?”
“咦──这句话好像没什么逻辑喔。变胖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是为你生孩子之后才变胖的。”阿春说。
“喂,你也扯太远了,孩子都生七八年了。”阿明说:“你根本就是比生孩子之后胖得多。”
“那都是因为你们都不把东西吃完,害我必须把东西吃掉。”
“没有人规定你把东西吃掉,是因为你自己爱吃。”阿明说。
“我哪里爱吃?我只是不想浪费。”
“那你可以不要煮那么多啊。”阿明说:“你可以把菜煮得很精致,不要只是以量多取胜。如果菜好吃,我们当然会吃光光。”
这话里头暗含的批评,使阿春心里很不舒服。“我的菜哪里难吃?你怎么不嫌你妈的菜难吃?我煮的菜比你妈好吃多了。”阿春想起每次回乡下看婆婆时,婆婆煮的菜都像煮给猪吃的一样,里头什么东西都有,而阿明却总是三令五申,要全家都假装菜很好吃。阿春想起来就很作呕。明知阿明是个孝子,听到这样的话一定会生气,但她就是忍不下这口气。
“你干嘛抬出我妈来?莫名其妙。”阿明果然翻脸了。
“我说的也是实话!你可以说实话,我就不能说实话吗?”阿春说。
“你真是……”此时,阿明恼羞成怒。冷笑的阿春,嘴角还有残余的油光,一付得理不饶人的样子,他也忍不住了:“你真是面目可憎!”
这句话像一支箭,射中阿春心坎,把阿春这只无助的“动物”牢牢钉死。就像没有男人能够忍耐女人批评他的母亲一样,也没有女人能够忍耐丈夫憎恶她的外表,阿春把碗盘全扫到地上,失声痛哭。
两人的婚姻从来没有大问题,但常常大吵架。
后来,还是靠约法三章,才挽救了因为爱抬杠而濒临破裂的婚姻。
阿明想讲实话时,学会把话吞下去。阿春想批评阿明家人时,在心里默念就好。两人之间的纷争,都是由说实话引起。
不管是不是实话,只要是负面的话,都会引发战争。负面的实话比气话还糟--后者,还可以假装是一时冲动口不择言,前者大家心知肚明,所以罪证确凿,很难翻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