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宋代诗人林逋笔下的梅花,总带着几分孤高清逸的韵致。那日,我漫翻书卷,《梅花魂》这篇文章撞入眼帘,仿佛寒夜里的一缕梅香,牵引我走近那段浸透着家国情怀的文字里。
文章篇幅虽短,字里行间却藏着千斤重的情感。“外祖父”的五桩往事,不是零散的片段,而是一瓣瓣拼凑出“梅花魂”的真意。他读“独在异乡为异客”时老泪纵横,不是寻常的感伤——那颤抖的声线里,是故园山水在记忆里的褶皱痕迹,是“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的乡愁难寄。他视那幅墨梅图如性命,不允许孩子们轻慢,并不是吝啬一幅丹青,而是守护着一个民族的精神图腾:梅枝的铁骨,是不能弯曲的脊梁;花瓣的清冽,是不染尘埃的气节。
最动人的,是临别时那一方血梅手绢。船笛催发的时刻,外祖父颤抖着将手绢塞进“我”手中,红得像火的梅朵,印在素白的绢上,也印在了一个孩子懵懂的心上。那时的“我”或许不懂,为什么一幅画、一方绢,会让垂暮的老人泪落如雨。后来才懂得,那不是普通的礼物,是漂泊异乡的华侨,把毕生珍藏的“根”,郑重托付给后代。墨梅图留在故园,是对故土的守望;手绢带向远方,是让民族的骨血,在异国他乡也能扎根生长。
梅花在中国的精神图谱里,是“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的坚守,是“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的刚柔相济。外祖父守护的正是这份刻在民族基因里的品格。几千年来,这片土地上从不缺如梅般的人:屈原被流放而赋《离骚》,以香草美人明志,是“虽九死其犹未悔”的孤洁;钱学森冲破重重阻挠归国,用学识筑牢国防,是“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的赤诚。他们的境遇各异,却都揣着一颗“梅心”——越是风雪交加,越要站成风骨的模样。
合上书页时,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我的案头。我也忽然懂得,外祖父的“梅花魂”从不是封存在旧时光里的故事。
当我们在学业中遇挫不馁,是梅的“凌寒独自开”;当我们面对诱惑坚守本心,是梅的“清极不知寒”;当我们为家国进步矢志前行,是梅的“香自苦寒来”。那一方血梅手绢,早已从“外祖父”的掌心,传到了每个中国人的生命里。
可见,梅花魂从不是抽象的概念,而是“外祖父”颤抖的手指,是墨梅图上的每一道笔触,是历史长河里永不褪色的赤诚。我们捧着这份精神手绢,既要让梅的清芬染透岁月,更要让梅的风骨,在新时代的土壤里,开出更蓬勃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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