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刘慈珍奶奶,回到阔别73年的故乡!”一张拍摄于2017年的照片,定格了一个重逢的瞬间——这张照片是今年97岁的抗日老兵刘慈珍与妹妹刘蓉芳迄今唯一的合影,也是她日夜珍藏在枕头下的宝贝。
1944年,16岁的刘慈珍被日军掳走,国民革命军将她救出,自此她穿上军装,在战地医院守护伤兵。2017年,在志愿者的奔走下,老人跨越千里,颤抖的双手终于抱住离散半个世纪的至亲。
战争时期,她与亲人失散
日军进村的时候,刘慈珍只有16岁,母亲正带着她和姐妹们在家中吃酒席,但刚吃完饭,村口就传来枪声,有人惊惶地高喊:“鬼子来了!”刘慈珍来不及跑出家门,慌忙躲上了阁楼。不久之后,她和几个同村的女孩被日军抓去。
十多天后,刘慈珍被部队解救,被安置在师部野战医院休养。这时,亲人们四处逃散,刘慈珍已经和他们失去了联系。刘慈珍在伤愈后主动留在了部队,成了一名看护兵。没读过书的她努力学习护理知识,辅助医生给伤兵换药、擦伤口,同时为他们洗衣做饭,负责后勤工作。
抗战胜利,她有了新家
抗战胜利的消息传来,刘慈珍还记得那时的场景,“全城都在庆祝”。
1945年,刘慈珍离开部队。之后,她被一户人家收养,和梅溪乡滨湖村一个老实本分的农民结了婚,生活从此安定下来。
在亲邻的印象里,刘慈珍是个安静但很好相处的人。刘慈珍喜欢和邻居们坐在一起,听大家闲聊,最大的爱好是唱红歌。儿子陈向阳也记得,母亲和父亲虽然家庭条件不算特别好,但也勤勤恳恳务农,踏实地过着日子。
只是,家里人从没听刘慈珍提起过她来到滨湖村之前的事,也不知道她来自何处。直到2013年,一位寻找抗战老兵公益组织的志愿者来访,确认刘慈珍为抗战老兵。4年后,上海师范大学中国“慰安妇”问题研究中心经过多处实地考察和走访,确认了刘慈珍为日军“慰安妇”制度受害者。
多方寻访,终见亲人
20世纪60年代,刘慈珍曾短暂与亲人恢复过联系。“有村镇的干部来我们家,说在长沙找到了母亲的妹妹。”陈向阳向记者回忆,刘慈珍的小妹叫刘蓉芳,当时成了家,丈夫在长沙福临铺工作。那时,他随着父亲一起看望过小姨一家。
从小妹一家那里,刘慈珍得到了亲人的消息:大姐曾生活在广东韶关,身体不是很好,过世得早,但她的后代在岳阳生活;大哥和一个姐姐都在湘潭,也过世了。一家人四散,即使相互牵挂,但随着小妹一家举家搬迁至江西萍乡,遥远的距离让他们再次失去了联系,这一断联,就是50余年。
“母亲一直不愿回老家,说在那里有痛苦的回忆,不再留恋。”陈向阳说,但家人是刘慈珍深埋在心底的眷恋。
2017年,在社会各界和志愿者的帮助下,刘慈珍回到了湘潭县茶恩寺镇,在外地务工的侄子侄女以及定居在江西萍乡的小妹刘蓉芳都赶了回来,与老人团聚。面对多年未见的亲人,陈向阳说,母亲刘慈珍失声痛哭。“当时,母亲和姨妈刚到火车站时留下了一张合影。”刘慈珍常会翻看这张合照,甚至现在提起妹妹时还会流泪,“也许因为这是她们年幼离散后第一次相聚。”
2019年,刘慈珍又前往江西萍乡看望中风的妹妹,这也是她们最后一次相聚。一年后,刘蓉芳去世。
陈向阳说,现在很多志愿者和学生经常上门陪刘慈珍唱歌、聊天。当风掠过村里的稻田,刘慈珍总会哼起红歌《大海航行靠舵手的调子。
“要记不得了……”这是她对人说得最多的话,但历史正以赛跑的方式,从一个人的记忆变成代代人的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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