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里的时光是最好的,那是一种让灵魂失重的美好感觉。”美国作家马克·吐温的这句话,道尽了与水相拥的妙谛。当你纵身跃入水中,化作一尾无拘无束的游鱼,所有烦恼都随涟漪散去,恰似从沉重的陆地上解脱,整个人在澄澈中重获轻盈。这是我退休后习泳四年的真切体悟——与水交融的日夜,让青春在击水中重新绽放,令人倍感余味无穷和精神振奋。
实现由谈泳色变向水中求乐转变,是我游泳的最大跨越。记得读小学时,我领着同学在午休期间偷溜去附近山塘游泳,被老师逮个正着。站在讲台上挨鞭的掌心至今似乎仍让我心有余悸——我这个“带头班长”多挨了一鞭,从此对泳池望而生畏,竟被大家戏称洞庭湖的“旱鸭子”。退休后为雪“前耻”,我跟着朋友扎进泳池:从水中吐气到水面吸气,从蛙泳、仰泳到自由泳,从潜泳、蝶泳到花样泳,样样都想征服。为了攻克难关,我走路时模拟划手动作,躺在床上默练打腿技巧,泳池里更是拼劲十足:触线了就钻水加速,撞壁了就翻身再游,呛水了就抹把脸继续——这般“老夫聊发少年狂”的劲头,恰如诗中所写“休凭白发便呼翁,胸底青春火未封”。当别人笑称我“老顽童”时,我知道这不是戏谑,我莞尔一笑,乐在其中。在我看来,如果游泳是用身体绘制五线谱的话,那么水花飞溅奏响的就是生命的激昂乐章。
实现由室内击水向野外遨游进发,是我游泳最大的突破。我掌握基本技能后,泳池的方寸天地已难填探索欲。去年六月,我应约挑战省内第五大河流汨罗江。当我站在江岸时,望着宽阔的江面和奔腾的江水,那句爽快的“应战”卡在喉咙里直打颤——毕竟“和尚做新郎—头一回”的忐忑,谁都懂。直到水性娴熟的杨师傅拽着我纵身跃入,“扑通”一声闷响后,江水竟化作被驯服的骏马,载着我们溯游而上,开启了一场奇幻的水上之旅。此刻的汨罗江不再是水流,而是屈大夫“艾萧太盛椒兰少,一跃冲向万里涛”的忧愤长歌,是苏东坡“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千古浩叹,更是毛泽东同志“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的豪迈宣言。我们在江水中时而顺流而下,时而逆水而上,时而横江而渡,时而仰漂观云——如天上展翅飞翔的百鸟,又如水下无拘无束的鱼群,努力展示生命的蓬勃活力和无限自由,尽情憧憬着未来的美好前景和幸福生活。
实现由强身健体向修心养性升华,是我游泳的最大收获。游泳多年,方知这项运动不仅是对身体的锻炼和再造,还是对灵魂的净化和洗礼。游泳时的我,增强了奋斗的勇气——每一次划手都是挑战自我的宣言,鞭策我克服恐惧,冲刺极限,进而达到内心的坚忍与强大;学会了处事的方法——每一次换气前行都是人与水的呼吸共鸣,当口鼻在水面交替张合时,我忽然懂得顺势而为的智慧;参透了人生的哲理——人生在世像客居泳池,唯有懂得低头潜入,才能在俯仰之间遇见更辽阔的水面。
从某种意义上说,作为游泳唯一载体的水,既是生命之源,又是万善之首,更是照见本真的明镜。往后岁月,我仍将以水为友,伴水共舞,让泳池的热烈与生常在,令青春的乐章永不谢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