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3日,星期二,新学期开学第二天,一场由郴州市桂阳县妇联组织的“爱心妈妈”结对关爱留守儿童和困境儿童的活动在桂阳县舂陵江镇的苦志育才学校举行,15位“爱心妈妈”代表给孩子们送上了爱心礼包。
桂阳县苦志育才学校,是一所全靠爱心捐赠办起来的九年制公益学校,学生来自全县各个乡村的困境儿童。这些孩子的父母或者患重大疾病,或者离世,或者处于服刑等变故中,家庭无力提供养育支持,而在这所学校,学生们不仅学费全免,而且可以享受免费吃住。目前在读的230名学生,来自159个家庭,其中不乏亲兄弟姐妹。
这一切离不开该校校长王勇的努力。
放弃旅游计划,她退休后当公益学校校长
如果没有2019年6月的那场相遇,王勇或许能成为一名小有名气的自驾游博主。
当时,在桂阳县蓉峰完小任教的高级教师王勇正准备办理退休手续,畅想着先去上海陪陪母亲,然后带上心爱的相机,开车去全国甚至全世界旅游。
“那时,爱心人士雷进等人拿着开办桂阳县苦志育才学校的相关批文找到了我所在的志愿者协会,希望协会帮忙做家访,确认哪些困境孩子是适龄孩子,我这才知道有这样一所学校。”9月3日,王勇告诉今日女报/凤网记者,她上世纪八十年代从耒阳师范学校(现衡阳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耒阳校区)毕业后,一直从事教育行业。2009年,王勇开始利用周末时间做公益,为国内一些知名公益基金寻找帮扶对象,后来成立了志愿者协会并担任副会长。
王勇经过多次见面交流,最终接过了苦志育才学校校长的重担。这所学校帮扶困境孩子的理念打动了她。
王勇在2016年考取了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证书,当时不少人劝她没必要考,因为她已是高级教师,考这个证也不加工资。“我坚持考的目的就是想帮有需要的孩子更好地融入正常有序的生活。而这也正是苦志育才学校的理念。”
最初的校园在一个离县城约40公里、已荒废的学校,那里杂草丛生,到处有蜈蚣和蛇。王勇和老师们、爱心人士等一起割草、砌围墙、做清洁。教室里灰尘很厚,一打扫,灰尘满天,清洗时流出来的都是黄泥水。厕所的粪泥又厚又硬,要用硫酸冲洗,味道刺鼻难闻。直到2022年,在当地政府支持下,学校搬到舂陵江镇。
从当校长至今,王勇再也没有出去旅游过。
不一样的教学,不重分数重身心健康
一开始,学校的招生并不顺利。
“真的提供免费吃住?哪有这么好的事,不会是拐小孩子的吧?”王勇回忆,当时很多村民都不相信有这样的好事,她只能不停地解释,并拿出办校的批准文件来取得村民们的信任。
最终,桂阳县苦志育才学校第一年开了四个班,从小学一年级到四年级,大约80个学生。学生都来自困境家庭,他们有的是孤儿或事实孤儿;有的父母因意外、疾病、残疾等原因丧失劳动能力或母亲改嫁、出走,导致家庭贫困,生活困难;有的是无人照顾的服刑人员子女。
在王勇看来,这样的孩子更需要心灵上的关怀。“他们遭遇不同的心理创伤,如果走不出来,可能一生都毁了。”
学生小风(化名)出生未满100天父亲就去世了,母亲改嫁离家,他跟奶奶相依为命。奶奶常常出门打零工养家,只好把小风锁在家里。小风刚来苦志育才学校时,经常跟人打架。“通过家访,我知道他奶奶也强势,这其实是相依为命的两人有一种自我防御心理,好让自己免受伤害。”王勇说,她去小风家走访了不下10次,了解到小风妈妈其实也想看孩子。王勇一边做小风奶奶的工作,一边与老师们密切关注小风,发现他有好的表现立马表扬,哪怕是小风打架次数少了都表扬。慢慢地,小风在学校感觉到没有人歧视他,有了安全感,不再打架,小风奶奶也把小风妈妈的电话给了王勇,王勇通过微信视频通话让小风见到了自己的妈妈。在当地电视栏目《福城少年说》里,小风大声地说:“我终于是有妈妈的孩子了!”他随后对王勇鞠躬并说:“王校长,谢谢您!谢谢学校所有的老师。”
在苦志育才的课堂上,学习能力的差异是被理解和宽容的,老师不会有统一的学业达标要求,而是鼓励孩子们“做到力所能及就好”。
王勇办公室保留了学生小花(化名)的30多本练字本。小花父亲早逝、母亲远走,性格较为孤僻,曾被当成“问题学生”。小花刚来时就读四年级,连自己的姓都不会写,把上下结构的字,写成了左右结构。王勇将她视为“重点关注对象”,经常谈心谈话,并安排副校长欧阳继如指导她练字。“一开始并没有规定她一天要写多少字,而是从会写她的姓开始教。”欧阳继如说。
慢慢地,小花的字越写越端正,她对未来也充满了信心,还说“以后要给欧阳老师养老”。
丰富教学活动,帮孩子养好习惯、发挥特长
意想不到的是,苦志育才学校的食堂,完全由孩子们“自治”。
9月3日中餐时间,孩子们走出教学楼,洗好手,在食堂门口排队准备就餐。此时食堂内,高年级学生担任的值日生们正分工协作:有人盛饭、有人装菜、有人端盛好饭菜的碗上桌,桌旁则有人立即放置筷子或勺子。当20多张桌子全部摆好饭菜、碗筷后,学生们依次进食堂用餐,如果觉得自己的饭菜多了或少了,则可举手示意,会有值日生上前帮忙减少或增加饭菜。而在饭前,所有人会默念:“感恩食物,感恩社会,感恩国家。”
在学生宿舍,记者发现,孩子们的棉被叠成了方块状,牙刷、杯子、梳子、鞋子、毛巾等都摆放有序。
“我们会组织学生参加劳动,种植和采摘辣椒、南瓜等蔬果,这些蔬果会变成美食摆上餐桌,让孩子们品尝。”王勇说,培育学生好习惯的同时,也期待他们能慢慢影响自己的家庭。
考虑到学生们学业基础不太理想,王勇在教学活动中组织了各种特色活动,以便每一个学生都能找到自己的特长。比如,语文课推出了诗词背诵、朗诵、演讲、读书分享等活动,“有些人可能记忆能力不行,但有朗诵潜力,或口才很棒”。
小舞(化名)的父亲是孤儿、母亲患有精神疾病,她小时候是当地救助站的常客。来校后,她跟陈静老师学习跳舞,在今年桂阳县中小学生艺术节上,她的独舞获得了乡镇组一等奖。
此外,还有多个学生或团体在市、县级各类比赛中获得第一名、一等奖等。在学业考试中,该校平均成绩在乡镇学校中位居中上水平。
孩子流泪道心声,爱心力量不停汇聚
今年8月,王勇遇到了一个难题。
苦志育才学校师生共263人,其中学生230人,因为捐赠的资金不足,王勇在8月中旬时考虑停办初中,并忍痛打了报告。
8月下旬,王勇照常带上爱心机构负责人走访新生家庭、回访老生家庭。即将升初三的小文(化名)告诉王勇,她听说不办初中后,在家哭了几天,但她不愿意去别的学校就读,因为担心没有安全感,并承诺“等我有钱了,我来赞助学校”。
小文的一番话顿时让王勇和爱心人士都哭了。“回访时,好多有孩子上初中的家长听说不办初中都哭了!”王勇告诉记者,原本只想捐赠物资的爱心人士对她说,“你继续办初中,我们回去就募集现金”。
“昨天收到消息,爱心人士已经募集了几十万元现金。”王勇说,家访回来后,她恢复了初中部,并开始招募初中老师。
在记者采访时,退休教师张武从广东开车500多公里来应聘初三老师:“广东有学校给我月薪上万元,但来这里工作有意义。”
实际上,苦志育才学校的很多老师都被王勇和学生的精神面貌打动而坚守。颜紫微老师生病时,孩子们把自己碗里的鸡蛋省下来,送到她宿舍门口。陈静是资兴市退休老师,从资兴到苦志育才学校要转三次车,晕车的她每次返校后都要睡半天才有精神,但她并没有放弃,“在这里,我只有来和去的两天不开心,其它日子都是开心的”。
桂阳县妇联主席曾夏辉表示,将做好苦志育才学校的困境儿童关爱帮扶工作,让孩子们真正感受到心有人爱、身有人护、难有人帮,帮助他们健康快乐成长。
“做一个眼里有光、内心有爱、灵魂有乐的人。”这是王勇写在工作日记里的一句话,也是她和学校师生们的共同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