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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树朋友
新闻作者:文/杨邹雨薇  发布时间:2024年05月30日  查看次数:  放大 缩小 默认
  我出生那年,爷爷在门口竹林旁种下一棵刺槐树。自我记事起,爷爷就告诉我,那棵刺槐树是特意为我种的,属于我。
我听后,大吃一惊地说,它那么难看,还带刺,为什么不种其他树呢?比如香椿树、樟树。爷爷说,香椿树太脆易开裂,樟树太普遍,而刺槐树木质坚硬,适合做家具,等你长大后就会明白。奶奶在一旁笑着附和,带刺的玫瑰香,带刺的树结实。
我似懂非懂,点了点头。爷爷又说,这棵树与你同岁,你可以把它当朋友,经常抚摸它,多跟它交心。
我听完后,便小心翼翼地触摸它低垂的枝丫,上面布满了小刺,让我感到害怕。爷爷说,虽然叫它刺槐树,但树干上是没有刺的。再说树是有记忆的,你去摇摇它,它会长得更快,并且会记住你。我心生好奇,按照爷爷的话去做。当我摇动它时,满树的枝叶跟着摇摆,翩翩起舞,而那些金黄色的槐花便如碎金般飘落,落在身上煞是美丽。
每天放学后,我就在刺槐树下玩耍,几年光景它就长得很高了。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用粉笔在树皮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还叫堂哥帮忙用刀刻出来。妈妈见了连忙阻止,说为什么要在它身上刻字呢?我说,爷爷奶奶说它是属于我的。妈妈说,属于你没错,只需在心里记住,何必用刀去刻树皮,它也会感到疼啊。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无意中伤害到了我的树朋友。此后,我每次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轻抚它,表达忏悔,天晴时还为它浇水。
十五岁时,我到省城读高中,之后考入大学,七年里都在外地求学。人在他乡,心系故乡,我常常梦回故乡的一切,包括我的树朋友。每次与家里人通话,我都要问到我的树朋友。爷爷让我放心,说它长得很高很大了,和我一样马上就要成材了!假期回家后,我都会走到那棵刺槐树下面轻抚它,尝试摇晃它,但是我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轻易地摇动它了。我不在的日子里,它在疯狂地成长,儿时因为无知在它树皮上刻下的字已模糊。我环绕打量着,审视它带给我的另一种陌生。
爷爷看着我思索的样子,打趣地说道:大孙女是不是太久未见树朋友,很是想念吧,那么有没有一样想念爷爷奶奶呢?我笑着说,都想!转身回屋时,我好像听到刺槐树在风中摇晃的声音:你经常思念我,我也经常在思念你啊!你对我的思念在风中,我对你的思念在土里,因为我的根系越来越发达了!
大四下学期时,我接到爸爸的电话,他说市里修建马路,家里的房子要拆迁。我担心地说,我的树朋友是不是也要被挖掉?父亲停顿了一下说,是的。
那年春节回到家,我站在树朋友原来的地方,试图寻找它的气息,可惜只见渣土覆盖的痕迹。爷爷叹息地说,没办法拖到年后,十天前挖走的。我心情沉重得像被铅块压着,内心不断呼喊着:我的树朋友,你在哪?
作家三毛说:“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荫凉,一半沐浴阳光。”如此从容淡泊,达观醒世,令人肃然起敬。现在的我,每天穿行于都市之中,途经树下时总会情不自禁地回忆昔日的树朋友,想对它说:老朋友,如果有来生,我也要做一棵树,同你肩并肩根连根,迎接每一个旭日东升的早晨,欢送每一个落日辉煌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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