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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省率先开发 一堂男童防性侵课如何填补性教育空白
新闻作者:今日女报/凤网记者 江昌法 实习生 廖梓霞 刘怡   发布时间:2024年01月18日  查看次数:  放大 缩小 默认
  “背心、裤衩和裙子覆盖的地方,就是隐私部位”“不保守坏人的秘密”……男童防性侵讲师陈庆华念着生动的口诀,向台下的学生们比划着。
随后,陈庆华带着孩子们玩起了“词语接龙大PK”游戏。一开始词语接龙嘴巴、鼻子、头发等部位时,孩子们非常活跃,全场哈哈大笑。但一到猜臀部等“隐私部位”时,很多男孩都低下了头,课堂突然安静。
这是发生在永州市江华瑶族自治县的一幕。江华县家庭教育指导中心在开展女童保护工作中,发现男童也同样需要保护。
据公益组织“女童保护”和北京众一公益基金会近日共同发布的《2021年性侵儿童案例统计及儿童防性侵教育调查报告》,2021年媒体曝光的儿童遭遇性侵案件223起,其中男童占比18.8%。
数据背后,是无数名懵懂男童在成长过程中留下的一生伤痛。多数男童对性没有足够的正确认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受到了侵害,知道了也不敢发声、不懂制止,导致悲剧的发生。
于是,江华县于2022年在全省率先开发男童防性侵课程。仅一年时间,江华县共开展男童防性侵课程38场次,儿童防性侵课程278场次,受益男童6000余人,“男童防性侵教育是常识的教育、底线的教育,我们看到越来越多男孩,走出对性的认识误区。”江华县家庭教育指导中心主任刘宇雁说。

  男童被性侵更难以发现识别

在张杰(化名)成长的中学里,男孩对性话题更有兴趣。而生物课上,老师对男女性器官的差异、性行为等话题进行阐释。至于什么才是合理的性行为,学生们并不清楚。
像张杰一样,对性感到困惑的男童还有很多,“一般人认为‘男孩在性上不会吃亏’,恰恰是这种刻板印象,造成对男童性教育的忽视,使得男孩们不会保护自己,加剧他们被性侵的风险。”江华县家庭教育指导中心副主任梁庚秀说,在这种观念的影响下,男性光是承认被侵犯就是一件困难的、难以启齿的事情。在这种既定框架下,男性受害者的心理创伤普遍比女性更大。
梁庚秀告诉记者,男童被性侵,其实比女孩子更难以被发现,“一方面是男童并不能及时发现自己被性侵,更多的只是感觉难受”。梁庚秀说,另一方面,医学上难以鉴定男童是否受到侵害,而且男童及其家长的一些想法导致其在受到侵害后不会选择报警维权,可能导致他在心理及精神上的创伤会更大,以后他们在维护自身权益,寻求法律保护的过程也可能会更加艰难。
陈庆华是江华县家庭教育指导中心的老师,作为一名男教师,他更能感受男童防性侵教育的迫在眉睫。“以前自己在青春期都不了解性知识,我很能理解这些孩子对科学的性知识的渴望。”陈庆华向记者表示,任何年龄阶段的男童,都需要性教育、卫生健康教育和安全防护教育。
于是,2022年5月,江华县家庭教育指导中心的老师们达成了共识:研发男童防性侵课程,填补在男童防性侵教育的空白。

  一份反复打磨了八次的课件

“妈妈,我是从哪里来的?”
“你是妈妈从路边捡的,所以,你不听话妈妈就把你扔给收破烂的。”家在桥市乡的初一男生黄浩(化名)记得,这是在童年时和妈妈重复过无数次的对话——妈妈们就喜欢用这样的方式回避关于性的话题。
现在想来,黄浩发现,虽然父母没有从直接的言语教育方面向他传达性知识,但是在每次洗澡时,妈妈都会要求他认真清洗“小弟弟”。
在男童防性侵课程研磨过程中,刘宇雁带领的团队也面临同样的问题。首个男童防性侵课件,就反复修改了八次。
刘宇雁把梁庚秀、陈庆华等老师组织在一起研究课程。但团队老师们一开始推出来的课,让刘宇雁大感失望,“第一稿太保守,只是讲了身体器官等知识,就像一堂生理卫生课。第二稿讲道德问题,又变成了思想品德课。第三稿蜻蜓点水,对防性侵的关键点欲言又止。”为了打磨好第一个男童防性侵课程,刘宇雁找来几所学校的生理卫生老师一起研究,最后经过八次反复修改,终于在2022年5月初打磨出了第一个男童防性侵课程。
然而,磨出课件只是第一步,如何在学校开展男童防性侵教育,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刘宇雁回忆说,在第一次试讲时,有一位男校长,上课讲的第一句话就是今天上这节课,我们要把门关好,出去以后不能谈论,“他的潜意识里面觉得跟男孩讲这些东西不能大肆宣扬,由此可见,对性教育的羞耻、不坦然,还植根在很多人的心中”。
陈庆华坦言道,第一次上男童防性侵课,老师们都面临过类似的尴尬。但为了更好地普及男童防性侵知识,他们从男生的角度思考,在一次次宣讲中改进课件,如今,都能够自然地在讲台上宣讲男童防性侵知识。

  构建家校社保护男童的防护网

进入初中后,江华县桥市中学的周宇(化名)获得了人生中的第一部手机,从此,他的性知识绝大部分来自于手机。进入青春期的男生总会讨论一些关于性的话题和知识,有些男生被同学起绰号“色狼”,而他则被称为“纯情小处男”。这个称呼让当时的他很不舒服,他认为,这更多地意味着对性知识的无知。
而周宇的改变,得从陈庆华的送男童防性侵课下乡讲起。
而像周宇这样的改变,还有很多。在某所乡镇学校,六年级的小漳(化名)养成了一个坏习惯:偷女老师的内衣裤。
随着青春期的发育,不知从何时起,小漳对女生的内衣裤产生了兴趣。于是,他常常趁着大家还在熟睡时,潜入到女老师门外偷走她的内衣裤。起初,女老师以为内衣裤是被风刮走了。随着内衣裤丢失的数量越来越多,女老师才起了疑心。
后来,小漳被值日老师逮了个正着,但他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情绪激动,跟值日老师吵了起来。直到陈庆华来学校上了一堂男童防性侵教育课。
“我在课里,告诉孩子们自慰不可耻,跟他们讲清利与弊,并且要求他们控制好自己的行为,不能因为自己的行为对别人造成困扰。”陈庆华说。此后,小漳再也没有发生偷女老师内衣裤的行为了。
在宣讲男童防性侵课程时,陈庆华遇到过家长的不理解。他发现,大多数学校只开展过女童防性侵宣讲,男童防性侵,还是头一回。
上完课后,也有老师过来跟陈庆华反馈,男童防性侵教育没有专门面向男童开展的必要,跟女童一起上女童防性侵课程就已足够。陈庆华认为,这可能是因为其他老师对于男童防性侵教育的认知略显狭隘,“性侵也会对男孩生理造成严重伤害,男女生的情况不同,针对性的课程才更有效”。
“未来,我们不仅要填补男童防性侵教育的‘留白’,更要从家庭、学校和社会三方构成保护男童的防护网。”江华瑶族自治县妇联主席蒋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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