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后考入基层单位,我作为新人,接手了下乡结对的工作。
地处罗霄山东端的新龙村,是我们单位的结对帮扶村,此处虽然毗邻国家级森林公园神农谷景区,却没有分享到旅游经济的红利。新龙村山高石坚,土壤贫瘠,可以说是“地无三尺平”。这里的村民靠着一柄锄头把,从陡峭的山坡上打出来几筐粮食过日子。
我结对的徐家有两兄弟,哥哥名为建新,弟弟叫建龙,在新龙村当了几十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建新在新龙村是出了名的“吃得苦”。种田、养鸡、采茶、榨油、种桃,各式各样的手艺活,在他手里玩得呼呼转。第一次下乡,开车近两个小时,来到建新家,正好是午饭时分。建新端凳倒茶,连连招呼我:“屋里食饭哇。”
边吃边聊,建新和我打开话匣子。他家几代人都以务农为生。早些年因为一个“穷”字,建新读到初中,一把丢了书包,刨土掘地,挑起了养家糊口的担子。2013年,孙子小雨出生,建新苍老生茧的肩膀上,再添了一份压力和责任。
其实,建新也尝试外出打过工,对他来说实属迫不得已,手上没有余钱,邻里之间搭个人情还要红着脸赊账。但是初中学历让建新夫妇在外受尽了冷眼。费尽心思找到一份杂活干,加班时间长,收入却很低,忙活一整年收支冲抵后余额为零。这些年来,为了尽量省钱,为正在长身体的孙子加强营养,一家六口人都没有缴医保。我连忙向建新解释,国家对医保实行了补贴,这个政策是比较划算的一种福利待遇。
没想到建新一声叹息,说:“我老弟建龙,很多年前到厂子里打工,天天噪音吵得像打雷,把耳朵听力搞坏了,现在和他说句话要起高腔,所以外面很多厂子都不要他做事了。今年50岁了,还娶不到老婆。我不光要管小孙子,还要管我这个光棍弟弟。我也知道交医保有保障,但是医保要按年交,加上我弟弟,要将近两千三百块。巧妇难为无米炊啊。惟愿今年我们家都不要生病,省下来的钱可以解决家里一大把的开支。”
听到建新算出的这笔细账,我顿时觉得端着的饭碗变得异常沉重。匆匆扒完几口饭,我起身询问小雨的学习情况。小雨读四年级,但是掏出的作业本全是黑乎乎的。建新说:“小家伙从没有走出过山坳坳,连县城都没有去看过。”
我想起大三暑假在省城一家培训机构兼职,遇到过一名叫春菊的学生,她是三姊妹中的老二。她的物理基础比较薄弱,于是主动联系我,想报名参加培训课程补补火。原价2400元的物理课程,培训机构给我的优惠权限是400元。我如实和春菊妈妈进行沟通。
“谭老师,我很感谢您能这么负责任地对待我家孩子。但是我一个人打工,每个月不到4000块钱,要负担家里3个孩子和两个老人。这2000块钱可能让我们明天吃饭都成问题了。”
春菊妈妈的诉说让我哽咽。如今,看着眼前这个比同龄人矮了半个头的小雨,我下决心为这个家庭做点什么。
时值黄桃销售期的尾声,可建新门前屋后的桃树上,还挂满了胖乎乎圆滚滚的黄桃。这些个大味甜的黄桃,是炎陵高山上众多农户摘帽脱贫的“金疙瘩”。这几年种植产量喜人,但是果期短、储存难、运输成本大,一旦耽搁,就会出现烂桃的情况。
当务之急是卖桃。拍好照片,附加背景资料、推送地址,我将建新家的黄桃信息发给创业当老板的同学和朋友,又电话联系公益机构,搭建助农帮扶平台为建新家销售黄桃。仅一周的时间,帮助建新家卖出了近千斤黄桃,让他增收近四千元。
结对,从接地气开始,让我结识了群众,结出了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