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天生独臂,人生路走得比常人更艰难。可是,她不但是一名优秀的绣娘,而且凭着毅力曾在湖南省第十一届残疾人运动会上获得了跆拳道冠军。
她叫杨凯崎,1988年出生于湖南省怀化市溆浦县的大山里。
从艰难考出去,到摆地摊挣学杂费;从求业无门,到成立自己的湘绣礼品品牌;从被帮助者到助人者……努力向上的杨凯崎用实际行动,“绣”出湖南姑娘的别样精彩。
只有500元,她却这样读完大学
“总有自己想不到的事,但没有努力做不到的事。”11月23日,今日女报/凤网记者在长沙县湘龙街道湘绣社区见到杨凯崎,这个皮肤白皙、脸蛋圆乎乎的姑娘说起话来很是爽朗。
苦难,似乎只是杨凯崎最微不足道的经历。
2008年,杨凯崎拿到了湖南外贸职业学院录取通知书,可直到开学后一个月,家里才凑够了500元,作为她4年大学学费。
刚一进校园,她就开始卖电话卡、卖被子、摆地摊、当驾校中介、开奶茶店……在很多有关杨凯崎的叙述里,她的“不凡”从大一便崭露头角。
“读书时,每天睡醒了思考的问题就是怎么不饿肚子。”杨凯崎说,她自己也记不得大学期间干了多少活,唯一能确定的是每一件都得动脑筋。
“食堂打饭工,超市收银员我都试了,可没有人愿意雇一名残疾学生啊,那时候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第一份兼职,一天内在街上找人填写200份调查问卷,做了两个月后不但没拿到工资还亏了路费。”就这样,因生活所迫,杨凯崎不得不另辟蹊径。
比如,看到在火车站做一日旅游团的接待有25元工钱,杨凯崎开始尝试和两名同学合伙带团,生意居然还不错。
大学专业是国际经济与贸易,平日又积累了诸多工作经验,直到毕业时,杨凯崎不仅解决了自己温饱,更是积攒了第一桶金。
这笔钱,也为她不久后辞职创业提供了启动资金。
大学毕业后,杨凯崎凭实力进了一家外贸公司,没想到公司老板很委婉地告诉她,以她的条件很难有晋升资格。
“我仔细考虑后,认为人生不该局限于此。”杨凯崎说。
一路走来的经历给予了杨凯崎敢打敢拼的勇气,揣着积蓄,又找同学借了一笔,杨凯崎联系上5个“残友”大姐,开始了卖串珠等手工艺品的创业之旅。
“几个大姐都是盲人,有一位腿部残疾的陶阿姨,只能靠一条板凳走路,当时她50多岁,在我们几个中年龄最大,但她的手工活也最好。”回忆起第一次创业,杨凯崎说,她吃过冷馒头,扫过大街,自主创业路也有道不完的辛酸,入不敷出还是常态。
短短八个月后,杨凯崎的团队被迫解散了。她把身上最后的200元给了陶阿姨,送她坐上了回家乡的车。
望着车子渐行渐远,杨凯崎知道,又只剩她一个人了。
湘茶与湘绣,两个湘妹子的灵魂碰撞
“说起来,我是在14岁时第一次接触湘绣的,我的启蒙师傅是初中同学的妈妈,她是溆浦的一位绣娘。”杨凯崎说,曾经看着同学妈妈手里的一针一线,上下翻飞,精美的绣品一点点在手中呈现。
同学妈妈的寥寥几句,在杨凯崎的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
2011年,第一次创业失败后,杨凯崎再次萌生出了儿时的梦想。
既然决定了自主创业,也确定了从事手工艺品的方向,那为何不选择湖南最具有代表性的湘绣呢?
杨凯崎从校园代理的方式入手,走街串巷寻找绣娘,从为她们代理出售绣品,慢慢过渡到自学湘绣,“只有认真学习这门手艺,才能品鉴出绣品绣工的良莠”。
独臂不方便,杨凯崎就手口并用,用口辅助穿针引线。刚开始练习的时候,胳膊蹭破皮、手被扎伤都是常事。
白天,杨凯崎四处寻找湘绣货源;晚上,她时常熬夜练针法。
寒来暑往,刺坏了几百件绣品后,她终于完成了第一幅作品。
“那是一幅喜鹊报喜图,很常见的湘绣款式,我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很幸运当时能得到大家的认可。”杨凯崎笑着说。
“最难学的可能就是鬅毛针吧,这也是湘绣中最有特点的针法。”杨凯崎拿来一幅绣品,栩栩如生的老虎站在高地仰天长啸,黄色的皮毛油光发亮,嘴角上一撮白色的胡须仿佛迎风飞舞。
杨凯崎介绍,鬅毛针是一种高度灵活变化的针法,主要用来表现动物的毛质感,“湘绣的双面绣很有名,但其实湘绣包含的传统技艺千变万化。每个绣娘都有自己的绝活,认准这条路,就是要坚持”。
就这样,杨凯崎四处寻访名师,参加培训班,十年如一日地练习,她的绣技日益精湛,用一只手在大大小小的赛事上斩获荣誉,2015年获得了“新生代湘绣传承人”的称号。
有道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杨凯崎与唐淑君的相遇,便是湘绣与湘茶完美邂逅。
2013年杨凯崎如愿成立自己的湘绣品牌,还与唐淑君合伙推出了湘绣湘茶礼盒。“我们当年在外贸公司共事,后来我知道她的绣工好,我又是个资深爱茶玩家,这不就一拍即合了。”唐淑君乐呵呵地介绍。“别看我们跟姐妹一样要好,真到了自己的专业部分,为了一个创意,那也吵得不可开交。”
疫情期间,两位湘妹子减缓了拓展步伐,精简了人手,把更多的时间用于打磨作品,终于在2023年推出了得意之作——将湘绣、湘茶、湘瓷结合起来,做有湖南文化底蕴的礼品、礼盒,并于今年上半年申请了版权。
“每一套礼盒都花了很多心思,比如这套绣品主题芙蓉花的礼盒,搭配的茶叶是安化的薄片,我们想借助礼盒,让湘绣、湘茶走得更远,让更多人了解湖南非遗的魅力。”唐淑君说。
武能踢出一个冠军,文能进课堂当老师
“她拄着拐杖,脚上裹着石膏,走进店里吓了我一跳,我劝她别参加比赛了,身体要紧,她就是不听,倔得很。”回忆起2019年杨凯崎备赛全国第十届残疾人运动会的场景,唐淑君仍心有余悸。
原来,事业有起色后,杨凯崎想通过练习跆拳道强身健体,刚开始只是自己报名附近的跆拳道馆,做一些基础训练。“教练也没想到,我一个残疾人能坚持下来。”杨凯崎叙述,渐渐踢得有模有样后,她又接到了新的挑战——在残联的推荐下,参加全国第十届残疾人运动会的选拔。
“专业赛训完全出乎我意料,得分点、技巧性都很强。”时间紧任务重,杨凯崎几乎每天泡在场馆,一天训练8~9个小时是常态。“受伤都是常事,恢复差不多了就得立马回归训练。”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杨凯崎获得了全国第十届残疾人运动会跆拳道女子K4458kg级第五名。2022年再次出征湖南省第十一届残疾人运动会,她终于在女子跆拳道+58kg级的项目上斩获冠军,她说:“竞技体育项目对年龄有要求,但是只要大家需要我,我还会继续参赛。”
或许是淋过雨的孩子更想为人撑一把伞,一直以来,杨凯崎致力于投身公益事业,为上千名残疾学员及妇女儿童做手工刺绣培训和教学,近几年,更是将湘绣公益课堂开进了校园。
2023年2月,杨凯崎与唐淑君将首堂《湘绣》课程带进了长沙市开福区清水塘鹅秀小学,“没想到当天有上百名同学来听课,大家还做了课前预习,知道中国刺绣的四大门类,这让我很惊喜也很感动。”杨凯崎感慨。未来,她的目标依旧没变,将在坚持传承湘绣的道路上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