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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奶奶
新闻作者:文/江德华  发布时间:2022年12月15日  查看次数:  放大 缩小 默认
  入冬后,小区里的流浪猫多起来,忽然让我想起小时候养过的猫,也想起“猫奶奶”。那一年,4岁的表妹称那位老人为“猫奶奶”,大概是对她抱来那只大花猫印象格外深吧。
那时,9岁的我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位满脸皱纹的小脚老太太,她身穿青布斜襟大褂,怀抱一只黄白相间的大花猫,坐在门前木制矮脚靠背椅上,咧着空剩几颗牙的瘪嘴巴,乐呵呵地谈笑。
那天中午,我照常放学回爷爷奶奶家吃饭。奶奶显然已经向她提起过我的名字,这时就告诉她是我回来了,“猫奶奶”和怀里的大花猫一齐盯着我看。“猫奶奶”的眼神儿,就像注视一块稀世珍宝,透出一股莫名的喜悦和激动。半晌,“猫奶奶”由衷赞叹道:“长这么高啊!”
后来才弄清,“猫奶奶”与我爷爷、姥爷两家都是远亲,“猫奶奶”比他们年长十几岁。承蒙她撮合介绍我父母相识,人世间才多了一个我。
“猫奶奶”家住乡下,老伴和独子去世早,只剩她孤身一人,以务农为生,偶尔做媒。那只大花猫,养了两三年,是她唯一的陪伴。她说,总惦记我们这一大家子,一直想进城走走,终于趁农闲才得出门。她说,单独把大花猫关家里不放心,所以才不顾转车和步行的长途奔波,一路怀抱而来。
当天下午,“猫奶奶”一直待在我爷爷奶奶家里,三位老人多年不见,攒了许多关于家乡的话题可以聊。晚上,“猫奶奶”抱着大花猫住下。第二天,我奶奶陪她上街到处逛逛,还特意带她去我父母经营的家具店坐下闲聊,中午我母亲领她们上饺子馆吃有特色的“三鲜五味”饺子。下午继续逛街,行至我二姑家开的小旅社,晚上干脆就吃住在那里。“猫奶奶”一路都抱着大花猫。
第三天中午,我照常放学回爷爷奶奶家吃饭。一进门,只见大花猫被一条长长的尼龙细绳拴着,而绳子的另一头儿系在铁制的门把手上。我不由四处张望,却并不见“猫奶奶”佝偻的身影。
我这才知道,“猫奶奶”一早从小旅社那边赶过来,把大花猫留下,自己回乡下去了。“猫奶奶”的意思是,自己身体越来越差,已无力照顾大花猫,送给我爷爷奶奶,大花猫是个捕鼠能手,就让它帮我们家捉老鼠。
果不其然,“猫奶奶”的生命如她所料行将耗尽。大约半年之后的某一天,我听母亲说起“猫奶奶”去世了,享年八十。
大花猫在我爷爷奶奶家安顿下来,很快就熟悉新家的一切。它是只母猫,“猫奶奶”没给它取名字,我们家也一直没给它取名字,从第一天开始直呼其为“猫咪”,以后就成为习惯。养了五六年,因为捕鼠能力强而出名,经常被熟人借回家抓老鼠。
大花猫生出的第一窝小猫满月后,我挑出一只最入眼的小花猫抱回家,也没特意给它取名字,随口就叫它“咪咪”,养了好些年。我小时候经常抱着小花猫,看电视、做游戏。寒冬之夜,小花猫常钻我被窝,卧在我的脚边,人猫互相取暖。
时光飞逝,自从我见“猫奶奶”算起,悠悠已是三十五载。今年入冬后,我注意到小区里多出一只黄白相间的流浪猫,极像“猫奶奶”当年带来的大花猫,常在灌木丛和垃圾箱之间神出鬼没。
某天,我灵光一闪:也许,“猫奶奶”那次进城,其实就是专程来把大花猫托付给一户信得过的好人家吧?就像普天下父母,总想尽力为孩子争取最好的生存条件。否则,她又怎肯舍下始终抱在怀中的大花猫?
“猫奶奶”的苦心,我仿佛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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