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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毛驴办案,我到过兵团165个农牧团场
新闻作者:口述/谢树仁 文/ 李立  发布时间:2022年11月17日  查看次数:  放大 缩小 默认
  湘女档案
谢树仁,1936年出生于宁乡市沙田乡五里堆,1951年,谢树仁和同学步行至长沙报名参军,并于1952年进疆,被分配在新疆军区政治部收发室,后调任八一农场气象站站长。之后,被调到农六师军事法院当审判员。1983年,任兵团工会副主席,1993年当选兵团机关工委书记,1997年退休。现居乌鲁木齐。   七十多年前,从湖南宁乡的一个小山沟里走出来的我,成为八千湘女的一分子,一路向西,来到遥远而荒凉的西部边陲,成为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一名女战士。

瞒着父母,我和小伙伴步行一天报名参军
在我小的时候,母亲对我们姊妹影响很大,她要求我们养猪、打柴、做饭样样都要会。等我们长大些,就鼓励我们读书、参军。我小学没有毕业时,上中学的哥哥、上师范的姐姐就都参军了。
1951年,我看到姐姐参军走了,非常羡慕,5月的一天,瞒着父母,我和4个玩得好的女伴一起,在大哥的指点下,我们带着两升米、炒好的菜和大哥给的5角钱,步行一整天,来到解放军西北军区长沙办事处,填了表,穿上了向往已久的军装,成了一名光荣的解放军女战士。
我参军后在长沙待了一个月,就去了兰州,被分配到兰州军区后勤军需部计划室,当了一名文书。1952年又响应号召,去了大西北的新疆。
从兰州坐汽车走了大概一个多月,进入新疆境内,漫天黄沙,我们都是在车上吃干粮,为了防范土匪,每辆车的车厢顶上都架着机枪。我们每个人都发了一个脸盆,那个脸盆用途可真大:第一个作用是装干粮;第二个作用,有点着急的要小便怎么办?你不能尿到裤子里吧,也尿到这里面,擦一擦又做饭盆。因此,这一个多月,路上的艰苦自不必说。
到了乌鲁木齐,条件也是相当艰苦的。那时候,乌鲁木齐都没有一条看得过去的马路,也没有楼房。汽车把我们送到现在的八一农学院,一个多月没洗澡,我觉得非常难受。那时是4月,乌鲁木齐的天气还冷得很,我们到农学院后面的水沟里头去洗澡,当天晚上就一大半人发烧感冒了,我也在其中,还有点发高烧。幸好年轻身体好,慢慢就都好起来了。

“谢法官”骑马骑毛驴办案
之后就是分配了,我被分配到新疆军区政治部收发室,开始了送信、送电报工作。不久,又被调到了新疆军区政治部秘书处。1956 年,我被农六师派出去学习气象业务,之后又被分配到八一农场气象站当站长。
1959 年,我23岁,带14 个大学毕业生实习,带头上房泥,打土墙,盘路子,什么活都干。大家非常团结,各项工作都干得非常出色。因此,八一农场气象站被评为全国和自治区先进单位。也就是在那一年,我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60年6月,我被调到农六师军事法院当审判员,大家都喊我“谢法官”。那时候也没修公路,也没有车坐,我们出去办案,只能骑马,后来条件好一点才骑自行车。遇上群殴械斗,有的男法官也不敢一个人单独去制止,我说一声“我去”,骑上马就走。快到现场了,远远就看见双方剑拔弩张,我故意把手中的马鞭抖几个响鞭,大喊一声:“都给我住手!”于是,事发的双方都有点打噤:“谢法官来了,快散,快散!”
农六师非常大,东西南北走遍有几千公里,又没有交通工具。我和同事两个人,有时候一次带上四十多个案子的卷宗,骑自行车出去办案,还有一些地方需要骑马、骑毛驴去核实情况。有一次我们到戈壁滩的一个监狱去办案,监狱的条件非常艰苦,没有正式的审问室,就站在户外的一个土台子上,正在审问犯人时,一条毒蛇爬了过来,幸好监狱的工作人员赶紧用铁锹把蛇打死了,还笑着跟我们说:“它是看见这里太阳好,爬来晒太阳的。”

兵团173个农牧团场,我去过165个
1983年,兵团刚刚恢复不久,我从工作了30年的农场离开,来到乌鲁木齐,担任兵团工会副主席。每年,我都要花大量的时间在农场搞调查研究,了解和掌握基层的第一手资料。在任的10年间,当时的兵团有173个农牧团场,我去过165个。
1988年,兵团石河子垦区刮起了上海知青返城风。边城的动荡惊动了党中央和自治区党委。有人提出逮捕“坏头头”的处理方案。我坚持主张不激化矛盾,深入基层调研,实事求是解决问题。工作组去了风潮起源的农八师147团,跑遍了147团的24个连队,与每个上海知青谈心、交朋友,为问题的最终解决,给党组织提供了实事求是的政策依据。
1993年秋,57岁的我当上了兵团机关工委书记。对于这份工作,有人说是“忙起来没个完,闲起来没人管,既无钱又无权”,还有人说它弹性大、任务软、难度大、要求高,非一般人能干好,总之是个不好干的工作。我 “不信邪”,上任初就搞了一套方案,向党委提出“先抓机关作风整顿,在46 个部门和40 多个直属单位抓党的建设”的建议。我带工作组住到直属两个团的连队调查,发现一些人因为一点小事,几十年入不了党。调查后我要求团领导开始带头给职工上党课,几年内要做到班组有党员。经过我几年的努力,团场200 多人入了党,实现了他们多年的愿望。

八千湘女的故事,值得被传唱
我们在新疆这些年,民族关系相当好,我们到少数民族村民家里,他们虽然很艰苦、很节约,但是他们很热情。尽管我现在老了,但我经常和子女、孙辈说:“新疆的安定是我们的生命线,只有安定团结一致,才能建设美好的新疆。”
1997 年,我从兵团机关工委书记工作岗位上退下来了。作为八千湘女中职位最高的一位,我经常想,老司令(王震)当时从内地招收女兵的决策是正确的,否则兵团就没有现在这个样子,“八千湘女和其他到新疆的女兵,为国家做出了牺牲,我们应该记住她们,永远怀念她们。”
当年到政治部的时候,我一个人可挑一百五六十斤的东西,但也不知道爱护自己,高强度的劳动加上恶劣的自然环境,我曾得过结核病。当时医疗环境差,最后发展成了全身结核,也因此落下了病根,身体时常受病痛折磨。
别看我现在走路说话硬朗,但是我做过多次手术,积劳成疾,其实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如今,八千湘女均年事已高,健在的也越来越少了。她们的故事,值得也应该被传唱。

记者手记   
患上肾癌,也要和姐妹们回家乡
认识谢树仁,是六年前的事。2016年,已经80岁的谢树仁在乌鲁木齐的家里接待了来访的湖南省妇联副主席卢妹香以及今日女报/凤网记者一行。她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年轻时候可能漂亮得“下不得地”,腰杆子笔直,普通话有很重的湖南味。
第二次见面是在2017年10月28日,正值重阳节,继2016年8月湘疆两地合办“芙蓉花开天山下——纪念‘八千湘女’进疆66周年”系列纪念活动之后,两地又一次举办了主题为“喜庆十九大·湘女回娘家”活动,邀请阔别湖南67年之久的50位“八千湘女”代表回到了她们日思梦萦的家乡长沙。当时,81岁的谢树仁原本在医院住院,医生嘱咐:病情不能耽误,近期要转院进行手术。但谢树仁听到湖南要接湘女代表回乡的消息,坚持要来。
10月28日晚,在湖南参加完欢迎晚宴,并代表“八千湘女”群体发言后,之后记者却没有见到谢树仁的身影。
5年之后,2022年11月16日,今日女报/凤网记者再次致电谢树仁,询问老人家的身体状况。谢老很坦诚地告诉记者,当年在回湖南之前,她在医院检查出患有肾癌。所以,坚持来湖南参加完“喜庆十九大·湘女回娘家”的首场活动后,她就坐火车去了广州学医的侄女那里,几天后,她接受了手术治疗。幸运的是,手术非常成功,在侄女家休养了一段时间后,她又回到了新疆。
“前几天,我还准备请几个老朋友吃个饭聚一下的,但有疫情,就延后了。因为离我动手术的时间正好5年了。按照医学上来说,(肿瘤)5年了没有复发,就认为是临床治愈。这也算是我人生中战胜了一个新困难嘛。”谢树仁在电话那头高兴地告诉记者,虽然已经86岁了,但自己现在身体还可以,晚年生活也很幸福,“谢谢家乡‘娘家人’对我们‘八千湘女’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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