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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花开都会想起你
新闻作者: 文/姜欣  发布时间:2021年05月07日  查看次数:  放大 缩小 默认
  这是一个叫做枫树湾的地方,因有两棵挺拔的枫树而得名。每当秋天,枫叶红彤彤的一片,好像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风一吹,枫叶又像红色的蝴蝶,漫天飞舞。
缪伯英就是在火红的秋天,诞生于一个读书人家中。那是1899 年 10 月,重男轻女的乡村里,女孩儿大都没有名字,而秀才父亲缪芸可,却为新生的女儿取名为“伯英”。即使是女孩,他也期望孩子生命顽强,不做俗人。而母亲看到女儿面如桃花,如春天般明媚,便又称她为“玉桃”。
玉桃一天天长大了。在立志“教育救国”的父亲影响下,玉桃读完了小学读师范。这个天资聪颖的孩子学业优秀,每次考试都是第一,被称为“头名佬”。学习之余,玉桃如乡下其他孩子一样,嬉笑玩闹,上山打柴,下河游泳,是个风风火火的“孩子王”,十里八乡的孩子们都称她为“桃哥”。
桃哥也是有闺密的。离她家大约四里的地方,住着乡里的另一个秀才,他就是人称“板仓先生”的杨昌济。杨先生的掌上明珠杨开慧,乳名“霞姑”。桃哥和霞姑,一个如阳光般灿烂,一个如秋叶般静美。她们手拉手,行走在那个风云变幻的年代,如黑暗中盛开的两朵鲜花,一朵鲜丽,一朵嫣然。在乡村的小道上,在高高的枫树下,她们一起奔跑,一起读书,一起在心里幻想着那个更加光明的世界和各自心中的那个“他”。
当霞姑身边站着伟岸的毛润之时,桃哥也遇到了她生命中唯一的爱人。
那是 1919 年,缪伯英以长沙地区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父亲缪芸可教育女儿:“玉桃,你是我的女儿,却有男儿般豪气……求学路上读有字之书,不忘求无字之真理,无论身处何地,都需向着光明的路上走。”
“向着光明的路上走”,成了缪伯英的座右铭。那时候,中国的天空阴云密布, 一批先进的知识分子正在苦苦探求救国救民的真理。而北京,正是各种新思潮的激荡之地,缪伯英很快被这股追求科学与民主的新潮流深深吸引。在这里,缪伯英遇到了 北京大学学生何孟雄。伯英与孟雄,同为湖南老乡,同是热血青年。孟雄带着伯英参加北京工读互助团,尝试着以“工读互助”的方式来改造中国。在这同时,缪伯英随何孟雄一起去北大聆听李大钊先生的讲课。
李大钊先生的讲课像春雷一般,强烈撞击着缪伯英的心。她的耳边时时响彻着李大钊先生的声声疾呼:“只要我们有觉悟的精神,世间的黑暗终有灭绝的一天。”她也特别欣赏陈独秀先生在《新青年》中所说的:“唤国人之速醒”“以促我青年之猛醒”的句子。
“工读互助”的方式最终失败,缪伯英终于明白,不经过对旧社会制度的根本变革,企求实现共同劳动、共同消费的工读互助之路是行不通的。俄国十月革命,是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传播的先声。缪伯英如饥似渴地读着李大钊先生的《我的马克思主义观》,并加入了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研究会,成为团队中唯一的女性。1920 年 11 月, 缪伯英与何孟雄一起加入北京共产主义小组,成为中国共产党第一位女党员。
那时候,中国共产党是一个新生的组织,前途未卜,生死难料,加入共产党,意味着只有奉献,只有牺牲。但是缪伯英和何孟雄毫无畏惧,两人紧紧握着手,把自己交付给对方,也把生命交付给他们共同为之奋斗的瑰丽事业。
1921 年秋,一轮圆月高挂天上,家乡的枫叶红透了大地。缪伯英、何孟雄结婚了。婚礼上,伯英一身红装,头上插着一枝孟雄为她采来的鲜花。看着灿若桃花的新娘,孟雄珍爱不已,只愿此生与伯英生死相依,永不分离。后来,他们刻了一枚“伯雄藏书”的印章,“伯雄”是他俩名字中各取一字的合称,意味着伯英与孟雄融为一体,合二为一。而李大钊先生却在他俩名字中各取一字,称他们为“英雄”夫妻。
新婚的缪伯英,抚摸着何孟雄身上的累累伤痕,那是孟雄一次次被反动派拘捕后留下的痕迹。此刻,伯英的心泛起了疼痛的波澜,作为妻子,她真希望与自己最爱的人以生命相守,在未来的烟火日子里,多一份欢喜,少一份担忧,不要那么多的痛苦、牵挂与悲伤。
可是,腥风血雨的斗争,容不下任何的私情与浪漫。革命者的爱情,底色永远是信仰与忠诚。婚后的何孟雄南来北往,从事革命活动;缪伯英则作为中共北方区委妇女部第一任部长在北京、在南京,在工厂、在学校,在劳苦大众中参与领导工人运动、学生运动和妇女运动,李大钊先生称她为“宣传赤化的红党”。
1925 年,缪伯英回到家乡长沙,成为中共湘区区委委员、妇女运动委员会书记。身怀六甲的缪伯英率领女子宣传队、女子纠察队在大雨滂沱的长沙街头游行时,她的第一个孩子何重九降临。产后的缪伯英为革命继续奔走,到武汉协助蔡畅同志工作,到上海担任地下党沪东区委妇委主任。
那时候,缪伯英和何孟雄的生存环境无比险恶,叛徒的出卖,敌人的追踪,使夫妇俩居无定所。生下第二个孩子何小英后,缪伯英的身体每况愈下。1929 年 10 月的一天,缪伯英为掩护爱人何孟雄,跳进冰冷的护城河,待敌人走后才爬上岸来,等找到她时,人已是昏迷不醒。在生死诀别之际,缪伯英咬牙扯下衣服的三粒纽扣交给丈夫,拉着他的手说:“既以身许党,应为党的事业牺牲,奈何因病行将逝世,未能战死沙场,真是憾事。孟雄,你要坚决与敌斗争,直到胜利……你要善待重九和小英,使之健康成长,以继我志。”
就这样,中国共产党的第一位女党员缪伯英,永远离开了她为之奋斗的事业,离开了她深爱的丈夫和一双年幼的儿女……这一年,缪伯英年仅 30 岁。
1930 年,由于叛徒的出卖,何孟雄被捕入狱,同时入狱的还有他 5 岁的儿子重九和 3 岁的女儿小英。2 月 7 日,何孟雄与另外 23 位同志一起被秘密枪杀于龙华,终年33 岁,成为著名的“龙华二十四烈士”之一。重九与小英则在战乱中失散,至今下落不明,缪伯英和何孟雄的灵柩也不知所终。
1930 年 11 月 14 日,缪伯英的好友杨开慧,留下“我死不足惜,惟愿润之的事业早日成功”的遗言,从容就义,年仅 29 岁。
缪伯英去世的那个秋天,枫树湾的枫叶片片飘落,染红了漫山遍野的土地,那两棵枫树,也在岁月的风霜中枯萎消失。
缪伯英去世后的那个春天,桃花红红白白、水水嫩嫩布满了枫树湾的小径,仿佛当年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桃哥又回到了家乡。
缪伯英去世 20 年后,伟岸的毛润之在天安门城楼,庄严宣布一个新中国的诞生。英雄的梦想已经实现,枫树湾早已换了人间。只是,岁月悠悠,缪伯英就像很多默默无闻的革命志士一样,很长时间都鲜有人提及。她的故居被损坏,差点被夷为平地,是乡亲们保护了她的故居,留下了她生前的宝贵照片和遗物。当时,朴实的乡亲们不一定知道缪伯英是中国共产党第一位女党员,但却知道,他们的桃哥,那个叫做伯英的奇女子,本可以在一个读书人的家里写字绣花,安享一生,却偏要风里来雨里去地“向着光明的路上走”;他们知道,正是桃哥这样的人舍生忘死,才赢来了今日的山河美好。
直到 2018 年和 2019 年,新华社和中央电视台分别报道缪伯英的革命事迹,才从中央层面正式对外确认缪伯英为中国共产党第一个女党员的历史定位。如今,缪伯英的故居已被重新修缮,成为了湖南省文物保护单位,也成了千百万后人瞻仰和缅怀的纪念地。
那首歌唱缪伯英的歌曲《每一次花开都会想起你》,也在中华大地上响起:“从未想过去斗艳争奇,只愿为世界带来春的讯息;从不在意能光彩四溢,只愿在人间绽放爱的勇气……每一次花开都会想起你……”
歌声所到之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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