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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刊日期:2021年01月14日> > 总第2944期 > 10 > 新闻内容
疾病见证爱情,他们是夫妻也是“战友”
新闻作者:文、图、视频:今日女报/凤网记者 陈炜  发布时间:2021年01月14日  查看次数:  放大 缩小 默认
  1月12日,益阳市南县华阁镇。斜靠着座椅,64岁的李月娥翻手卷起衣服,露出腹部左侧一条细长的疤痕——这,是她在全家人的反对下,坚持“留下”的。
13年前,病重丈夫苦等肾源,李月娥捐出了自己的左肾。
在夫妻两人已持续42年的婚姻里,李月娥说,她最先学会的是感恩。多年前,她也曾罹患重病,是丈夫和公公婆婆掏光家底为她治疗。
在2016年,李月娥又被查出患上了帕金森症,2018年,凌德忠的病情再次恶化。尽管生活的打击一重接着一重,但疾病没有让夫妻俩“大难临头各自飞”,他们始终牵手,保持斗志,共度波澜。
“少来夫妻老来伴,他要是走了,我一个人活着也没意思。”相濡以沫、相互扶持,是这对朴实夫妻传递给今日女报/凤网记者的真实情感。



丈夫生病了,“求生之战”打响了
清晨6点的天空,黑蒙蒙一片。
李月娥做好了早餐,丈夫凌德忠往嘴里扒了几口饭菜就匆匆出门,搭上最早一班去往县城的大巴。
两年前,凌德忠的两个肾又出毛病了,肾衰竭。从那以后,每周二、五前往医院的透析治疗,成了他的“固定项目”,每次4小时。
“我的命是妻子给的,现在能稳住病情我就很知足了。”回到家的凌德忠频频舔舐着嘴唇,断断续续的回忆中,他的思绪回到了15年前的那场剧烈变故。
2005年1月,凌德忠发现自己时不时地口干、乏力,“经常连喝几杯水也不解渴,躺床上休息怎么也睡不够”。他到附近的小医院看病,医生说 “是胃病,要按时吃药”。可几个月下来,药吃了不少,病情不但没有好转,血压值还飙升到190mm/Hg。直到后来,他去了长沙的大医院,才被查出是慢性肾炎。
同年7月,经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诊断,凌德忠的病情已经恶化,病变为肾衰性尿毒症。医生说“最理想的治疗方法,只有换肾”。
可对于这个普通的农村家庭来说,十余万元的换肾费用是无力承担的。凌德忠不得不打消换肾的念头,选择保守的透析疗法。可即便这样,生活还是过得愈加紧巴。
“每隔三四天就要做一次透析,要是间隔时间太长,就会危及生命。”对于凌德忠来说,长达一年多的无休止的透析治疗,就像无底洞般吞噬着这个家庭的每一点收入。
“我是个木匠,妻子务农,还要养活4个孩子。”凌德忠回忆称,那时候,全家一年下来吃肉的次数“一双手就数得清”,孩子逢年穿新衣的福利只有大女儿独享,“其他三个孩子只能穿剩下的”。
长时间的透析治疗,让凌德忠的力气还没有10岁小孩大。生活的重担,全压在李月娥身上。
弹棉花、摘油菜籽……那段时间,李月娥拼了命地干活挣钱,但微薄的收入还是不够丈夫的透析费。
“这样治下去迟早会把家里拖垮。”抱着这样的想法,李月娥决定向亲戚朋友借钱,为丈夫换肾。挨家挨户地借,12万元的移植手术费用,李月娥总算凑齐了,但丈夫的肾源在哪里?
“他是O型血,这种血型的人虽然多,但需求量高,肾源反倒最紧张,很多病人到死都没有等到。”李月娥说。

“给你一个肾,我们都会好”
“为了他,我什么事都能做。”李月娥告诉今日女报/凤网记者,她和丈夫同年出生,两人17岁时就经人介绍认识,“我们谈了5年恋爱才结婚,感情肯定深”。
长达42年的婚姻里,李月娥仍清楚记得,丈夫一家曾经倾尽所有给她治病的场景。
那是1980年的春天,因身体不适,李月娥难得没有早起做饭。起初,凌德忠没有在意,一大早就出门干活。谁想,晚上回家,竟发现妻子还躺在床上,一摸李月娥的额头,吓得他赶紧带她去了医院。
次日,检查结果出来,因长期劳作加之夜里受凉,李月娥患上了重症肺炎。
李月娥说,那时候,公公婆婆身体都不太好,每个月都要吃药,但老人仍坚持掏出家里所有积蓄为她看病,甚至,为了凑齐她的住院费,公公婆婆还卖掉了家里仅有的一件“奢侈品”——缝纫机。在她住院的一个多月里,丈夫凌德忠更是寸步不离地在旁照顾。
“人要感恩,更何况是夫妻。他现在得了重病,我更不能放弃他。”采访中,李月娥找出了皱巴褪色的结婚证,照片上的凌德忠面容清秀。但因饱受尿毒症折磨,如今脸色苍白的他比妻子看起来还大不少。
“你根本想象不到他发病时有多难受。”李月娥说,丈夫有时会在深夜犯病,那种“咬着牙却喊不出声”的疼痛让她看得很揪心。
李月娥带着丈夫到几十公里外的县城医院做透析,路上害怕虚弱的丈夫掉下车,她就用绳子将自己和丈夫绑在一起。到了医院后,值班医生说晚上不加班,“当时都不知道求了多少回,就差跪在地上磕头了”。
经历这惊险一夜后,李月娥觉得,丈夫换肾的希望,不能耗在无尽的等待中。
2006年12月,李月娥趁丈夫去县城做透析的间隙,悄悄去医院测验了自己的血型。结果很快出来了——O型血。李月娥很高兴,“至少,我有了给他换肾的可能”。一旁的其他病人家属连连夸她“有情有义”,其间还举起了反面例子。“说是与我们相邻的一个村,有个家的情况跟我一模一样,也是老公得了尿毒症,但妻子却带着孩子跑了再也没回来,她丈夫没几个月就死了。后来,夫家人才知道,妻子一直躲在娘家,丈夫去世不到一星期,她就改嫁了。”
“这样的事情我做不出来,都说少来夫妻老来伴,他要是走了,我一个人活着也没意思。”李月娥说。
2007年3月,李月娥再次瞒着丈夫,到湘雅二医院做肾脏配型,结果,移植的6个点位只对上了3个。用她的话来说,移植的条件只能算“及格”,风险更是不低。
“医生形象地说,我的两个肾就像是扣在门上的两把锁,摘掉一个肾就少一把锁,但就算只有一把锁也能把门扣上,就怕我这把锁给了丈夫,还是扣不上门。”而且,凌德忠得知李月娥捐肾的想法,也是极力反对。“我就怕钱花了,她伤了,自己还是活不长久。”他解释。
李月娥急了,忙找医生跟丈夫做工作。最后,在医生再三保证“捐掉一个肾脏,不会影响身体健康和正常生活”后,凌德忠才同意做手术。
2007年4月19日,凌德忠、李月娥夫妇一同被送进了手术室,手术台上,凌德忠隔着帘布唤起了妻子的名字。
在陷入黑暗的前一刻,李月娥轻轻说了一句话,“我们都会好的”。



“因为有她,我多活一天就是赚”
这场手术,让李月娥的左肾在丈夫身体中“安了家”,凌德忠一天天好起来。只是,病情好转的代价,却也压得全家人喘不过气来。
夜深人静时,李月娥总会想起自己手术后,曾同住病房里的患者家属的那声叹息。“手术还能凑钱做,移植来的肾却养不起。”
李月娥提到的患者家属是长沙人,有车有房,但丈夫换肾几年后,全家硬是被一瓶瓶药丸给拖垮。“他们买的是进口药,一天光吃药就要两三百元,但不在医保报销范围内,掏空积蓄后,为了凑药钱,夫妻俩把车子卖了,自己住的房子也租给了别人,现在跟儿子一起住。”
凌德忠吃的药没别人那么好,但每天的药钱也要150元。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宛如无底洞,让他动了停药的念头。
李月娥没有答应,不管务农还是开店做生意,她的眼睛始终追随丈夫的身影,无时不刻不在“监督”吃药;长大成人的4个子女也不同意,400元,600元,1000元……无论他们住在哪里,生活得怎样,每月总会力所能及地为父亲汇款。
可剧烈的变故总是来得突然又迅猛。
2016年,李月娥被查出患上了帕金森症。2018年,凌德忠的双肾再次恶化,病变为肾衰竭,他不得不重新接受透析治疗。
谈及过去4年治病的种种,凌德忠有些无言,只用家乡话低声说了一句话。一旁的李月娥翻译说:“有些事情让人碰到了,是没有办法的。”
凌德忠张嘴笑着说,自己的身体以后会怎样,他不会想太多。“人总是有走的那一天,如果没有她捐肾给我,我可能早就不在了,现在能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晌午时分,暖冬的太阳已然升起,李月娥取出两把板凳,和丈夫坐下晒着太阳。此时,穿透层层山雾的阳光渐渐将两人的脸庞照亮,地面上,夫妻俩被拉长的影子一点点地越贴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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