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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用爱与希望,“牵着蜗牛去散步”
新闻作者:今日女报/凤网首席记者 李立   发布时间:2020年09月24日  查看次数:  放大 缩小 默认
孩子说了句“兔子”,老师和家长眼里满是泪花
不光棒棒糖可以成为教具,康复教师当久了,会有职业病,看见什么都会想:这个能不能用到康复教学上?中心智力残疾儿童康复科的老师刘丽君告诉今日女报/凤网记者,以前逛商场,吃的穿的用的,啥都感兴趣,“现在当了康复老师后,购物车里全是玩教具。这个看起来很好玩,那个看起来很有趣,看到玩具都想玩玩,就想着能不能用到康复教学上?”
“以前读书的时候还爱穿高跟鞋和长靴,现在只有一个选择——运动鞋。因为只有运动鞋才能跟上孩子乱跑的步伐。”刘丽君说,康复教师基本上都是素颜,“不是不爱化妆,而是时间太少。有化妆的时间,不如好好看看康复书籍,或是认真分析康复案例,又或者是跟家长沟通家庭康复方法和技巧,帮助这些特殊的孩子们。”
孩子的时间拖不得——几乎中心的每一位康复教师都在强调这句话。张小莉告诉记者,同事和家长总说她走起路来“像风一样”,“我必须提高效率,因为老感觉时间不够用啊。一旦错过了孩子康复的最佳期,耽误的是他们一辈子啊”。
正是因为这份责任感,摔断手的罗巧梅老师,手上的绑带还没有拆完,就回来上班了。前阵子,罗巧梅的甲状腺做了手术,不能说话,休息了一段,等喉咙稍微好点可以说话后,她又赶紧回来上班,“我们的课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这些孩子一直是我带着的,最了解情况的只有我,我走了,他们的康复课程就要落下。”
“最欣慰的时候,就是一个孩子在我们和家长的共同努力下终于有了进步,比如能说一个字了,如厕后能自己把裤子拉起来了,能自己吃饭了。”罗巧梅说。
刘丽君告诉记者,她最为高兴的时刻,是一名有着智力障碍并伴有孤独症倾向的双重障碍孩子森森(化名)带给她的。为了训练他的感知能力和语言能力,刘丽君一遍一遍地教他,但一直鲜有成效,“有一次,为了教森森说‘兔子’这个词,我给他看了兔子的视频,自己又戴上兔子的头套在他面前蹦蹦跳跳,结果,森森忽然从口里说出了“兔子”这个词,我高兴极了,心中也充满了成就感。下课后,我将课中所发生的一幕告诉等在外面的森森奶奶:‘森森今天会说兔子啦’。森森奶奶说:‘不可能吧?’我就学兔子跳了两下,问森森:‘这是什么?’森森回答:‘兔子!’”
那一刻,刘丽君和森森奶奶眼里满是泪花。

从初心到爱心的坚持
刘丽君走上康复教师的路,是因为在读发展与教育心理学研究生的时候,参加的一次志愿服务活动,接触到了一群残障孩子,“当时觉得他们很可怜,想去接近他们,看是否能从专业的角度去帮助这些孩子们。”
真正从事这项职业后,刘丽君发现,与她最开始的想象还是有很大区别。因为对象的特殊性,康复教育很难看到立竿见影的效果,“开始的那段时间,我内心也有过动摇。我的同学们大部分在高校任教,平时大家会聊到自己的专业和学生,我就感到很自卑,因为我感觉没什么可聊的。”
困惑的刘丽君去请教她的导师,导师给她建议:你刚刚接触这个领域,还在摸索期,试着坚持一下再看。刘丽君听从了老师的建议。
慢慢的,刘丽君开始对这份工作有了自信。爱思考和学习的她,还开始和同事们做起科研,唐氏儿反向融合教育、儿歌对唐氏儿语言能力的影响……“我希望把我们的方法和探索、所思所想进行总结提炼,推广开来,去帮到更多人。”
刘丽君告诉记者,现在跟同学们相比,她反而更有自信,“很多同学都说,你现在在专业领域已经独当一面了。我感觉自己也慢慢钻研了进去,能帮到很多的残障孩子和家庭,自己也得到了成长”。
张静怡是听障儿童洋洋(化名)的妈妈,她告诉今日女报/凤网记者,中心的老师特别有耐心,专业水平也非常高。洋洋在中心上了一个学期课,从开始吐字不清晰,到现在能够很流畅地表达自己的意愿,基本可以无障碍和人沟通交流。
湖南省残疾人康复研究中心主任周蓉告诉今日女报/凤网记者,与特教学校里的老师们不同,康复教师专注于残疾孩子的学前教育,专注于孩子康复的“黄金期”,这些工作的意义对孩子的康复、教育乃至今后的就业是非常大的,“让我感受最深的,就是我们的老师太辛苦、太默默无闻了,面对一群特殊的孩子和一群束手无策的家长,老师们的肩上不仅仅是责任与担当,更多的是爱,对孩子发自内心的爱。”
周蓉说,一线的康复老师绝大部分是临聘人员,为了稳定教师队伍,中心都要想很多办法,“很多孩子的家长想把孩子送来省康复中心,但我们因为场地小、老师少,没办法收那么多孩子。如果能解决我们的场地问题、人员编制问题,将会有更多的孩子受益”。

在希望与绝望间平衡
在康复训练中,家长的配合和家庭的环境非常重要。杨纤告诉今日女报/凤网记者,而父母带的孩子,比隔代亲人带着的孩子,康复效果会更好,更外向活泼。她说,前些年,基本上很少有父亲来参与孩子的康复训练,大部分孩子,都是妈妈甚至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在管。这些年,父亲参与的越来越多,“家长们的意识也在转变。现在,家长们也知道自己要承担起责任,家里的康复更重要。家里不巩固的话,康复效果会退化,往往星期五学的内容,在家里周末不进行康复巩固,孩子周一再来就不记得了。”
张小莉告诉今日女报/凤网记者,孤独症的孩子经常不被家人所理解。她遇到过很多刚送孤独症的孩子过来康复治疗时,家里人会有相互抱怨的情况,比如有的婆婆会怪媳妇“你是不是怀孕时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你性格太内向了所以导致孩子有这个毛病”。有时,媳妇又会反过来怪婆婆“你们是不是月子里没有把孩子照顾好”。
张小莉带班的时候,会要求所有和孩子相关的家长都过来开一个培训会,“父母和隔代的亲人都要来。首先我会给他们科普,孩子的情况是怎么回事,告诉他们孩子的病和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想统统无关。然后,我会告诉他们,面对孩子的情况,哪些是可以改善的,哪些是我们可以努力去对症干预、积极训练的。”
张小莉告诉记者,作为康复教师,在跟家长沟通的过程中,既要准确地告诉家长孩子的残障情况,又不能太过悲观而让他们绝望;还要科学地告诉他们孩子康复的可能性,给他们以希望。
“很多残障孩子的家庭关系往往都会出现问题,孤独症孩子的父母患上抑郁症的也并不少见。”张小莉说,作为康复教师,一方面要做好孩子的康复教育和针对家长的康复指导,一方面还要给家长做心理疏导,帮助家长正确对待孩子的残障,以及因为孩子残障带来的家庭关系危机。
成为康复教师13年后,张小莉常常想起她一次接触到残障儿童群体的情形。那是十多年前的一个下午,她跟一位做公益的朋友去县里的福利院看望那里的脑瘫儿童,“可能是因为条件匮乏吧,这些孩子们什么都没有,就待在那样一间小房子里,睡在自己的小床上,除了吃饭就是睡觉,非常可怜。”
当张小莉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发现无意留在房间里的一个喝完的矿泉水瓶子,成了孩子一件最好的玩具,“他把瓶子慢慢推来推去,玩了好久,整个人充满了活力。我当时就想,我应该为这样的孩子们做点什么。”
这个场景在张小莉13年来的康复教师生涯中时时闪现。她说,残障的孩子可能需要半年,或者一年的时间,才会有一点点进步,确实就像牵着蜗牛般的宝宝去散步,很慢很慢。
“但是,通过我们的努力,让一个孩子有了进步和变化,哪怕这些变化对于普通孩子来说很正常,也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这也许可以改变他们的一生,也许会让家长对生活重新有希望。这样的事情,我和我的同事们想多做一点。”张小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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