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岁，他收留了一个34岁的寡妇和她的5个孩子。
　　52岁，他为了还清欠款，毅然进城捡破烂。
　　66岁，他拖着病躯，徘徊在城市边缘……
　　他，就是陕北“拾荒者”李再民。
　　收留34岁的寡妇和她的5个孩子
　　1983年3月6日夜。
　　这是改变李再民人生的一夜。
　　这一夜，同村一个哥们儿登门做媒：“你都30岁了，结婚问题怕是老大难了，我给你介绍一个朋友，不过情况有点特殊……”
　　听罢，李再民觉得无法接受，就敷衍了一句：“再说吧。”
　　第二天，吃过早饭，李再民就下地干活去了。
　　哪晓得，他前脚刚离家，后脚那哥们儿口中所说的那个情况特殊的34岁寡妇就找上门来了。
　　她是邻村的，丈夫去世，留下5个孩子，大的15岁，小的只有6岁。这对一个女性来说，几乎是场灭顶之灾。面对这些，憨厚老实的李再民的心再硬不起来。就这样，李再民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寡妇李菊明就带着5个孩子在李再民家住了下来。
　　其实李再民家也是穷苦户。父母养育了他们7个兄弟姐妹，在他20岁时，父亲就因病去世，母亲一个人与他们相依为命。因此，他格外知道一个弱女子带着一群孩子的艰难和艰辛。就这样，李再民和李菊明及她的5个孩子成了一家人。
　　年过半百，靠拾荒偿还债务
　　2019年9月4日，我去陕西榆林出差。晚饭后，我去下榻酒店外的建业大道上散步，近22点返回时，在昏暗的路灯下遇见一个拾荒者。
　　出于职业习惯，我和他攀谈了起来。
　　聊了之后，了解到面前这位李再民是榆林佳县店镇乡石窑村人，14年前来到榆林市榆阳区捡破烂。
　　为了养活他的妻子李菊明和带来的5个孩子，李再民决定开始做羊肉生意。
　　陕北的山羊遍食天然的香草地椒叶，肉质细嫩，不腥不膻不腻，胆固醇含量低，是名闻遐迩的美食，很受消费者青睐。于是，他起早摸黑地走村窜户收购羊肉，然后进城赶集售卖。
　　后来，他和李菊明又生育了三个孩子，幸亏有了这门生意，才使全家大小得以果腹无虞。
　　“但是，不幸啊┉┉”原来，他和李菊明生的二儿子沾上了赌博，致使李再民欠了村民20多万元的债务。
　　羊肉生意是没办法继续了。
　　为了偿还自己经手的欠款，年过半百的李再民不得不带上老伴再次进城捡破烂!
　　变卖破烂的钱实在有限，14年过去了，至今他还有近4万元欠账没还清。
　　“我不偷不抢，靠自己，死之前，欠的钱总还得清吧?”穿着一身垃圾中捡来的衣服、全身散发着臭气味、满脸黝黑的李再民，这话仿佛是讲给我听的，似乎又是在给自己打气壮胆。
　　秋夜的风凉凉的
　　2005年进城后，李再民和老伴在城里没有居所。10多年里，每当夜幕降临，留宿何处是他们最苦恼的事。
　　因为风餐露宿，老伴患上了风湿性心肌炎，李再民的左膝半月板也严重磨损，已经抽过两次积液，现在走路都十分困难。年纪逐年增长，身体多处有恙，李再民和我讲这些时，我深深地感到了他对未来的无尽忧虑。
　　9月6日，是我在榆林的最后一天，我提出去他的租屋看看。
　　晚上近10时，我跨上他的“大篷车”。电动三轮车在榆林宽阔的建业大道上疾驰，华丽的霓虹灯和辉煌的路灯被急速地抛到身后。不一会儿，我们就转入了同样宽阔的富康路。约20分钟后，我们拐入了一处已被征用的荒地，根本没有地名标志。
　　黑暗中，李再民的妻子李菊明出来迎接我们：“今天又没电了!”我只好打开手机电筒，进入他们仅徒四壁的“家”。我仔细打量着李菊明：她，身材矮小又瘦弱，说话时呼吸急促、声音低微——大概是她患风湿性心脏病的关系;屋内，一张明显是捡来的餐桌上，放着一盆别人吃剩的馒头……
　　看到此情此境，我掏出仅有的300元纸币塞到了李菊明的手里。
　　我和李再民说，我们回酒店吧。夜幕中，我借着车灯光爬上“大篷车”。因为穿着短袖，陕北秋夜的风掠过，我觉得好凉好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