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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刊日期:2019年08月01日> > 总第2874期 > 21 > 新闻内容
这样的童年经历是我们一生的养料
新闻作者:文、图:今日女报/凤网见习记者 张秋盈  发布时间:2019年08月01日  查看次数:  放大 缩小 默认
  在“大作家·小时候”丛书的作者队伍里,葛水平是为数不多的女作家。早在2007年,她就获得了代表中国当代文学发展最高水平的“鲁迅文学奖”。出生于1965年,在山西农村长大的她,被誉为“近年中国文坛的重要收获”,她担任编剧的电视剧有《平凡的世界》《盘龙卧虎高山顶》等大家耳熟能详的作品。
  在山西农村有一种用来将谷物碾碎或去皮用的工具,叫做石碾磙。小时候,葛水平的妈妈把她许给了一个石碾磙做干女儿,这是一个充满神秘感的习俗,因为过去农村里的人们相信,让孩子认一棵树、一条河或一块石头做干爸,这个孩子就能免灾消难、健康成长。于是,也就有了今天“大作家·小时候”系列中《石碾磙干爸》这本书,该书一点一滴地回忆了葛水平在农村乡野度过的童年。在接受今日女报/凤网记者采访时,葛水平表示,童年和故乡是她一生的养料,而现在的孩子更需要这样的养料。
  


为回不去的童年而哭泣
  葛水平出生于山西沁水县山神凹,黄山秃岭的山沟里人烟稀少,大家都住窑洞。窑洞里养驴,白天时放在山上,夜晚驴住在窑掌前的一块脚地上。窑梁上挂着家族一年的口粮玉茭,老鼠是窑里的常客,一年四季,窑里都弥漫着一股腥膻味。睡到半夜,老鼠在窑梁挂着的玉茭上打闹得欢,祖母翻身喊一声:“养你们几代,把你们都养成精了。”夜蝙蝠在窑檐下飞来飞去,祖母骂:“偷吃了盐的家伙。”驴在夜静的时候一泡屎拉下来,啪嗒啪嗒,一股温热的青草气缭绕在鼻头……《石碾磙干爸》就发生在这样的晋地风物中。
  2017年,当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编辑来约稿,葛水平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实际上,随着年龄的增长,记忆中的童年,还有童年的那些玩伴、亲人时时在她眼前晃。“我回到故乡看望父亲的墓地,发现故乡已经走远,未来已来。” 葛水平说,小时候的村庄里,老人基本已经过世,只剩下墓地。青年人被迫外出打工,那些人来人往的窑洞已经全部坍塌。和中国很多村庄一样,葛水平童年的村庄已经消失了,那里只有偶尔到访的羊群。
  在遗憾与回忆的交织下,葛水平重新用笔走过了自己的童年时光。少年玩伴、邻居的面孔,亲人说过的话,村里过往的风俗,均穿过时光扑面而来。其中,《石碾磙干爸》里她最深刻的记忆,就是小伙伴秋苗的故事。
  那年葛水平七岁。快过年了,同桌秋苗邀请她一起去买烧饼,两人一大早出发,各自买了一个糖火烧,不舍得吃,先是吃了半个。刚出炉的火烧不经吃,大冷天,把火烧放在河滩的石头上冻实,等它外面包着的红糖硬了,再收起装进口袋,一路摸着火烧往回走。路上肚子饿得咕咕叫也不舍得掏出来啃一口,只是偶尔用指甲掐下豆粒大的饼块往嘴里放。
  走到郭北沟村的小河滩上,天黑下来,秋苗问她吃完了没有?葛水平回答“还有一块”。俩人把最后一块火烧团成的丸药蛋子取出来,放在手心里比谁的大,结果秋苗的比葛水平的大。然后,葛水平羡慕地看着秋苗先把火烧放进嘴里,然后,葛水平也把火烧放进了嘴里,两个人迎着风、抿着嘴等它慢慢化开。
  但到了第二天,葛水平才知道,秋苗回家后就高烧不退;隔了一天,傍晚的时候,秋苗死了。村里人说是秋苗在公社的路上撞见鬼了。“我妈很害怕,觉得事情太邪乎,要是我撞见鬼了而不是秋苗,她这一辈子就没有闺女了。我妈本来不迷信,第二年,她调到了十里公社范庄大队王庄村,看有人给孩子请石碾磙做干爸,就让我也认了一个。”葛水平说,直到现在,她仍然记得分别时秋苗的笑容。
  《石碾磙干爸》里类似的故事有好几篇,如《炕上的童年》《我爷爷葛起顺》《山神凹》《长袖曼舞的时光》等等,都是关于成长的记忆。这本书刚出来,葛水平就寄给了她小时候的一个玩伴——当时十几岁的乡村少年,现在已近六十岁,因为种地养活不了自己,便在城市里跑出租车。“他当着我的面就哭了,说童年回不去了。”葛水平感慨地的说,当她看见曾经调皮捣蛋的小男孩如今变得饱经风霜的脸,她突然感受到了一股生活的苍凉。
  故土就这样成就了我
  一直以来,葛水平创作的焦点都是乡村人、乡村事,也恰恰是在故乡的人和事,在那些前人的人生经验中,葛水平看到了善良、也看到了争斗。“他们的生老病死和痛苦,对我的影响很大。”从发表第一篇短篇小说到写剧本、写诗、散文、中长篇小说,葛水平笔下总散发着浓郁的乡土风情。她觉得自己受上天眷顾,因为她创作的源泉就来源于故乡,来源于童年时代大人讲的故事和乡村经历。她总结,自己是“通过不断地抄袭故乡前人的人生成就了自己”。
  2007年,葛水平因作品《喊山》获得鲁迅文学奖,这部小说的原型就来源于故乡的真实故事。哑女红霞,一个被拐卖的女人被以极为野蛮的方式剥夺说话的自由达十年之久,整日生活在沉默和恐惧中,最后终获解脱和自由。
  喊山也可叫“喊话”,是太行山区荒山秃岭里寥落的几户人家日常对话的交流方式,也是夜静时敲锣吓唬山牲口的一种“怕”,葛水平说,她更想表现的,是千百年来不言不语无声无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女性,尤其是农村女性的爱情和抗争。
  太行山实在是太古老了,老到山上的石头挂不住泥土,风化成麻石,最薄瘠的地方不长树,连草也不长。在这里生活的人欲望很少,只要有一片地能养活自己就可以。因此她更知道朴素的底色,并懂得一个人对自然的无限敬畏。“我要用我一生的文字去偿还故乡的亲人对我的恩情” 葛水平说。
  要让孩子走近乡土
  《石碾磙干爸》讲的是上世纪60年代的太行山村落,但现代大多数孩子距离乡村生活很远,这样一部讲述乡村生活的书对他们有什么意义?
  葛水平认为,正是因为孩子们离乡村太远了,才更要让孩子重新走近乡土,没有乡土生活经验的人生是遗憾的。“我们小时候,只要走进大山看到泉水,就会脑洞大开,清风明月就可以照进心里来。”她柔声回忆,相比之下,城市孩子生活在钢筋水泥以及手机中,想象力被限制了很多,“他们知识很丰富、很聪明,但在生活上却很苍白”。
  这段感慨来源于葛水平偶然撞见的场景——她在路边看到一个老人背着一个小孩子,雾霾很大,孩子指着远处的路灯说:“爷爷,你看,星星!” 葛水平很痛心,她记得,在她的童年经历里,院子里一坐一抬头,满天都是星星。
  “无论我们怎样在城市里生活,我们的口粮、我们的血液基因都是与土地相联结的。” 葛水平说,每一个作家有责任、有义务把故乡的经历写给下一代,让他们能够知道土地上生长的万物生灵,明白曾经的乡村——因为,历史是不能掐断的,孩子们知道乡村故事,才知道我们真正的性情来源。
  时值暑期,葛水平建议年轻的家长们可以多带孩子到乡村走走,认识自己吃的口粮,认识牲畜,“知道谷子脱了壳叫小米,稻谷脱了壳叫大米,面条是怎么来的,米饭是怎么来的,我们是怎么填饱肚子的”。了解乡村、了解历史,才能了解自己身上的血液,而不是过早的灌输知识,因为自然能给孩子带来灵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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