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版
往期回顾
发刊日期:2019年02月14日> > 总第2851期 > 10 > 新闻内容
舌尖心上,家“湘”味道
新闻作者:邓魏 陈泱 李立  发布时间:2019年02月14日  查看次数:  放大 缩小 默认
  说起“年味”,第一个占领舌尖,继而涌上心头,并迅速打开记忆闸门的,当属年夜饭餐桌上纷涌而来的家的味道。
  吃,是过年的重头戏。当美好的食材遇到用心的人,就成为了人们魂牵梦萦的年味。这种滋味不仅仅是食物带来的,更多的是生活本身的态度和经历。在我们今日女报融媒体中心,大多数编辑记者来自湖南各地,今年春节,他们回到家乡,品着自小眷恋的家庭味道,也写下了被成长所赋予的崭新滋味。只是,不同于往日的冷静观察与记录,今天的他们情感外露——因为年夜饭不仅仅属于味蕾,更属于心灵;因为有着独家的记忆,所以成就了这份独家的美味。
  那么,这些独“家”报道,哪一道你最回味?
  
双峰 一碗好扣肉,人生味吃透
  文、图:今日女报/凤网记者 邓魏
  扣肉在我老家娄底双峰算是大菜,无论婚丧嫁娶、设宴待客、逢年过节,扣肉都是席上常客。春节如此隆重,自然少不了扣肉的入席。
  双峰人把装着扣肉的碗叫“扣碗”。扣肉的“扣”,是指当肉蒸或炖至熟透后,倒盖于碗盘中的过程。一个翻身,肉在碗下,虎皮居上,很是漂亮。坦白讲,扣肉是一道牛逼的菜,油水多,颜值高,“虎皮”看上去富贵堂皇、霸气侧漏,有些像湘中人的脾性。扣肉也是一道装逼的菜,货真价实全是肉,不掺配菜。在从前的乡下,生活多艰,拿肉出来待客的都是真爱。据说,从前每个扣碗都有十多斤重,恨不得把“二师兄”直接搬上席来。那巨碗之中真是满碗的肉,满碗的客气与阔气。
  这么说吧,对于肉肉这货,我也算是见多识广。我见过吃过扣肉无数,老家的扣肉独树一帜,而父亲做的扣肉别有风味。
  据说,扣肉是由东坡肉演变而来的,而父亲的扣肉绝技,则是40多年前从一位大厨那偷学而来的。父亲的扣肉关键之处在于“虎皮”——取厚度8毫米左右的肉皮,热到筷子可轻松插上,然后放入汤中加热三五分钟,再放入油锅中炸,用锅铲搅动,直至肉皮呈金黄色后,放入清水中泡二十分钟,最后捞出置于碗中,添上盐、辣椒加热,“虎皮”就大功告成了。值得一提的是,汤是秘方,由蜂蜜和可乐配制而成,可让虎皮更脆、更皱,更有弹性。这是挚爱生活的父亲与时俱进的改良。
  不过父亲说,即便手把手地教,一般人也制作不出来那味道。因为肉皮的薄厚和软硬,油锅的火候和深浅,清水的冷热和多少……都蕴藏着经验与阅历。我们见过的扣肉,一般都是一块一块地码放在盘子里,每块肉上有瘦有肥有虎皮。可父亲的扣肉,偏不把肉切得分离,而是把一块方方正正、完完整整的“虎皮”盖在碗上,下面是切成方正的瘦肉块,底下是一个大大的圆碗。于是,这扣碗之中就有方有圆了,如同每逢亲人四方归来,扣肉上桌,才是团圆了嘛。
  对于年轻时走南闯北的父亲来说,扣碗中的方圆之道,是岁月蹉跎中的生存哲学。扣肉里的人生滋味,更是岁月沉淀下的情怀记忆。所以,父亲喜欢在夜里做扣肉。当天地静谧,万物沉睡,他轻装上阵,拿起锅铲,静静地立在火炉前,默默地盯着油锅里。我猜想,在那火与热之间,应该也是他翻腾着曾经难忘的岁月之时吧。
  记忆中,父亲做的扣肉也有过失败。有一次席间,他脸上挤出一丝笑说:“炸肉皮的时候想多了,炸黑了。”是啊,那次是一个叔叔患病去世了,父亲含悲掌厨。对于父亲来说,一碗扣肉的滋味,已经在漫长的时光中,和亲情,和爱,融合在了一起。
  有幸的是,我儿子也喜欢扣肉,连那吃相也传承了呢。因此,我父亲也多了许多烹制扣肉的劲头——这应该是中国美食的魅力与生命力的源泉吧?


  
宁乡 一道猪肘子,满桌好日子
  文、图:今日女报/凤网记者 陈泱
  宁乡花猪,天下闻名,宁乡人的年夜饭桌上,少不了一盆皮酥肉烂、汤汁金灿、肥而不腻的猪肘子。
  肘子的做法,或蒸或炖,各家不同;我家的肘子,必由年过七旬的大舅邓可模操持。大舅做肘子,完全符合宁乡人对肘子的定位,豪气十足,走的绝非精巧路线——每每杀年猪,便卸下“二师兄”的四条腿,每腿取重五斤左右。待到正式做肘子,便把腿肉置于火上,刺啦啦烧掉大半杂毛,再放入热水中,细细刮掉焦糊的部分。冬日寒冷,大舅拿了板凳,坐在院子里,手下不停,热气升腾,水花飞溅,母鸡在一旁咯咯地凑着热闹——猪皮被清理干净,逐渐呈现出炙烤后的金黄色泽。
  大舅一瞅,满意了,左右开弓打了花刀,再把辣椒粉、豆豉、酱油、盐一股脑儿抹到饱满的猪肉上,颤巍巍一大盆,放入蒸笼,大火猛攻,要不了一小时,肘子便大功告成——无需配菜,大块猪肉直奔主题,油荤十足、香气扑鼻。在物资匮乏的年代,这无疑能极大满足人们对于饱食、美味和过年的期待。
  而对于小孩,吃肘子还有一大乐趣——每个肘子里都有一小根骨头,长得神似一把勺子。每每肘子上了桌,我便一马当先,跳上为孩子们准备的高椅,嚷嚷着“我要调羹”!因是家中老幺,表哥表姐都让着我,无人与我争夺,我只需看大舅把筷子插入已蒸得软烂的肘子,拨弄出我心心念念的“调羹”,顾不得烫,便抓在手里,戳戳米饭,拨弄汤水,十分得意。
  后来大表姐的女儿降生,待到会说话、会走路了,便开始跟我争夺这把“调羹”,我一度十分伤神——虽说打得过小侄女,但就怕惹得老妈巴掌无情。
  如今的年夜饭,肘子依旧是不可缺的主角,且一定会被放在餐桌的正中央。只是,平日已饱尝美食的大家对肘子的热情正在下降——哎呀,太多肉了,全是肉!我减肥呢!吃不下!
  尽管有诸多理由,但大舅仍乐此不疲的将肘子卸开,并给每个人的碗里夹上两大块。到了晚辈们快要上班,大舅还有后续项目——熏肘子。他早早地把肘子料理干净,抹了花椒、味精、老抽和生抽,实实地揉了又揉,放到缸里腌上七八上十天,再在太阳底下晾干,这才挪到灶台上,慢慢熏制成老红色。儿女们扛着熏肘子回城,什么都不用做,直接洒上干辣椒粉一蒸,便又是一道满载家乡味道的美食。
  “如果是送人,那就要取个八斤左右的腿肉,八发八发,吉利。”大舅眯着眼抽着烟,他站在小院儿里,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农田。冬去春来,人们归家、离去,周而复始,如同大雁南飞的节律。不知对大舅而言,子女不在时的冷清,是否可用过年时四世同堂的热闹两相抵消——94岁的姥姥拉着4岁的重孙,教他“防走失的五种办法”,孙辈们成群结对玩耍嬉闹,叽叽喳喳又是一年。此种光景,美之又美、甜之又甜。


  
桃源 一钵腊豆腐,外婆好“功夫”
  文、图:今日女报/凤网首席记者 李立
  对我来说,最正宗的年味,是年夜饭桌上,90岁的外婆蓝伯仙端上来的那一钵腊豆腐。
  我的家乡在常德桃源,常德人好钵子菜,尤其到了年节等重要时日,待客的席面上更是少不了炖钵炉子——钵需四个,象征着一年四季;盘需八碟,加起来十二个菜,象征着一年十二个月。
  钵子里炖的菜,大多以荤菜为主,以前基本上是鸡鸭鱼牛羊肉,而现在物资丰足,钵子里便开始炖起龟鳖虾蟹参翅等稀罕物事。
  但在我外婆家,有一个钵子里的“内容”,几十年来雷打不动——便是那一钵腊豆腐。
  黄豆应该是中国南方农村里最神奇的作物之一。年近九旬的外公周弼成在儿女后辈们的劝说下,放下农具“不事稼穑”多年,但依然“顽固”地保留了两块自留地,用来种植黄豆。
  豆类蛋白质的作用巨大。嫩黄豆可以清炒或者炒肉来吃,老黄豆用来炖母鸡,陈黄豆油炸,黑黄豆霉豆豉、做豆腐乳。到了腊月,黄豆更是最为重要的食材——要磨成豆浆、做成豆腐脑、擂成豆渣、打成豆腐。
  儿时放寒假,我早早回到外婆家,帮着用清水刷净了石磨后,看外婆喂料,外公推磨。两老八十多年的默契,就像磨盘上下那两块厚青石饼一样令人踏实而安心。沉闷的声响间,雪白的豆浆便沿着石磨錾出的纹路缓缓流下。
  黄豆磨成豆浆后,加水煮熟,然后被舀进吊在屋梁上的包袱皮里——这是一个过滤器,将豆浆与豆渣分离。豆浆要再次进锅煮,然后添加一定量的食用石膏粉,也就是“点卤”,直至成为豆腐。
  对于养育了6个子女的外公外婆来说,在难得有肉吃的年代,豆腐是廉价而又珍贵的佳肴。一桌桌豆腐打出来,儿女们再馋,一时也吃不完。吃不完的豆腐抹上盐,稍稍风干,再放上灶台烟熏,使得豆腐表面呈现金黄色,干度适中,富有弹性,便成了腊豆腐。
  腊豆腐的口感和风味,与新鲜豆腐又有不同。腊豆腐洗净切片,在锅里略煎后,和肥腊肉在锅里煮得香气四溢,出锅盛钵,配上葱青蒜白椒红,炭火炉子将腊豆腐炖出氤氲升腾的雾气,这鲜嫩豆香与柴火熏制的味道,这烟火气息满满的世俗人间,又有几个经年在外的游子能够抵挡得住?


上一篇 下一篇
 
CopyRight 2009-2012 © All Rights Reserved. | 备案号:湘B2-200900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