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姊妹五个,姐姐李罗香是老大。
1966年她小学毕业后,河对面的大队支书对爸爸说,你大女儿表现不错,让她到乡镇中学读书吧,免学费的。爸爸回家征求姐姐的意见,姐姐望着爸妈好一阵子,又望了望四个弟弟妹妹,对爸爸说:“妈妈眼晴不好,不能下田干活,我们家就您一个人挣工分,您是生产队长,就您那点工分,我们一家还分不到基本口粮,我不读书了,帮队里干农活,帮家里挣工分吧。”
从此,姐姐就成了家里第二个劳动力。她跟着爸爸早出晚归、插田扮禾、担肥挑谷,不亚于队里的男劳力。姐姐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帮别人缝制衣裳,或是帮妈妈撕麻纺棉,赚一点零钱补贴家用。在她的帮助下,家里的生活状况明显好转。
有一段时间,省城来了一批知青到咱们队里劳动。姐姐除了指导他们干农活,还利用到镇上开会或参加乡里民兵训练的机会,买一些生活用品送给那些中学生。很多时候,姐姐还把那些孩子领到家里来吃饭,女知青都夸她是勤劳善良的妇女队长。
我小学毕业那年,邻居四大爷帮姐姐介绍对象,询问爸爸要求亲家的条件。爸爸说,没别的条件,两家一天能往返的距离就行。多年以后我才知道,爸爸舍不得姐姐远嫁他乡。姐姐听从爸妈的安排,嫁给了邻队的生产队长做儿媳妇。虽说门当户对,但姐夫的母亲早逝,姐夫还有三个年幼的弟弟妹妹,他自己又在广州当兵。队里的人说,姐姐嫁到婆家,是鸡窝跳到鸭窝。
姐姐结婚后,承担了婆家一个家庭主妇的全部职责,每天洗衣做饭、料理家务,管理弟妹三人的学习、生活,下地干农活挣工分,帮助公公养家糊口。后来三个弟妹相继结婚组建新的小家,姐姐自己的三个儿女也相继出生。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农村开始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那时,二姐也出嫁了,哥哥、弟弟跟随师傅到湖北学建筑,我去了外地读书,一家四口的责任田交给了父亲一人耕种。从此,姐姐、姐夫除了养育自己的三个儿女,担起了家里所有责任田。农忙时平整土地、插秧、收割,平时施肥、除草、抗旱,沉甸甸的责任,把姐姐压得透不过气来。姐姐一米五八的身高,体重从来没有超过九十斤,皱纹过早地爬上了她漂亮的面颊。
进入千禧之年后,姐姐的儿女们一个个渐渐长大,成家立业生育小孩。三个父母也慢慢老去,变得步履蹒跚、老弱多病。其时我们四姊妹都在城市为自己的生计奔波,照顾父母的责任就落在大姐姐的身上。二十多年来,姐姐帮助儿女们带大了五个孩子,同时陪伴家里两位父母,直到他们走远……
今年春节,我的孙子伴着新年的喜庆来到我们家中。正月过后,年过六旬的姐姐就来我家帮助带孙子。她心里既惦记着身肩公职的妹妹干不好工作,又担心自己的丈夫侍候不好公公,像上班族一样,每周都在城市与乡村之间奔波……
一个女人要付出多少、要多么优秀才能得到赞美?姐姐说自己是农民,没有做特别大的事,不值得被称赞。但姐姐却不知,正是她几十年来默默地奉献与付出,才换回大家庭的安稳,她同样是靠着双手在创造未来和信念。在我们身边,也正是因为有像姐姐这样的女性,她们用自己的爱关照着身边每个人,社会才更和谐与幸福。姐姐,您真的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