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春风沉醉的晚上,与朋友酒后在湘江边一边漫步,一边海阔天空地闲聊。这位仁兄刚结束一段婚姻,凭借玉树临风的外表、相当不俗的经济实力,理所当然地成了妙龄少女眼中的“抢手货”。每天下班后就跑场子似的相亲,如一只蝴蝶在一个大花园里忙碌穿梭,一时竟不知该在哪朵花上多停留会儿,更不知选谁来谈婚论嫁了。这位仁兄貌似谦虚实则调侃地向我讨教,我借着酒劲,给他丢下一句“醒世恒言”:谈爱可找陆小曼,娶妻当是张幼仪。
各位,虽然我这话是夹杂着满嘴酒气喷出的,但绝不会东倒西歪,更不是一派胡言。我自有道理,你且听我慢慢道来。
敝人之所以如此赞赏甚至推崇张幼仪,因为作为女人,她有一种十分难得的特质,那就是识大体。这世上凡是能识大体的人,为人处事绝对是令人称道的。因为“识大体”这三个字,它往往包含了善良、宽容、隐忍和牺牲自我等诸多高贵而稀缺的品质。
张幼仪嫁与徐志摩,是她四哥张嘉璈做的媒。张嘉璈时为浙江都督朱瑞的秘书,于杭州一中巡视时在学生中发现了才华横溢的徐志摩,张嘉璈满心欢喜,便向徐家提出婚约。虽然徐家富甲一方,但张家不仅经济实力雄厚,而且还有很高的政治地位,对于这门亲事,徐志摩的父亲当然是求之不得。15岁的张幼仪就此辍学嫁入徐家,但徐志摩却认为她是个“土包子”,自娶进门就没拿正眼看她。大儿子出生不久,徐志摩就出国留学了。张幼仪留在家里抚育幼儿,孝敬父母,毫无怨言。此后陆小曼入住徐家则完全两样,她当着徐家父母的面要徐志摩吃她的剩饭,撒娇要徐志摩抱着她上楼。尽管这是小夫妻之间的浪漫,但徐家父母却十分看不惯,他们当然更喜爱也更尊重大方得体的张幼仪。
徐志摩父母为了让儿子履行丈夫之责,便动员张幼仪出国与徐志摩一起生活。不久,张幼仪就发现徐志摩已移情别恋。为了追求林徽因,徐志摩不顾张幼仪刚生下次子,执意要与她离婚。尽管明知离婚后自己孤身在国外带着儿子意味着什么,但张幼仪不哭不吵,留不住的感情,她宁愿放手让对方幸福。96年前的今天,她毅然签下了离婚协议——这是中国历史上依据《民法》签订的第一桩西式文明离婚案。
徐家父母对徐志摩离婚非常生气,他们将张幼仪收为干女儿。后来徐志摩要娶陆小曼,他们更是十二分地反对,甚至以断绝徐志摩的经济供给相逼。徐志摩带着陆小曼回徐家,徐家父母不想见陆小曼,就跟张幼仪提出与她一起生活。张幼仪却好言相劝,请他俩先在家里与陆小曼生活一段时间,然后再来跟她生活,免得陆小曼和徐志摩尴尬。徐母去世后,徐志摩带着陆小曼回家奔丧,徐父不让陆小曼进屋,而交由张幼仪全权管理家务。陆小曼只好待在旅馆里,无法以儿媳之名拜祭徐母。此后,徐父又要张幼仪打理徐家全部的生意与财务,张幼仪觉得不妥,她认为此事应征得徐志摩同意。直到徐志摩给她打电话后,她才答应下来。
徐志摩飞机失事后,陆小曼自然心痛,但她却拒绝去认尸,完全沉浸在个人情感里。张幼仪则不,尽管她比陆小曼更心痛,且此后为徐志摩坠机之事恨了陆小曼一辈子,但她没有放任自己的情绪,而是强忍悲痛坚强地站起来。她安排大儿子将徐志摩的尸体认领回来,然后为他举办丧礼,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极少感情外露的张幼仪为徐志摩撰写了一副挽联:万里快鹏飞,独憾翳云遂失路;一朝惊鹤化,我怜弱息去招魂。其情之真,其意之切,令人潸然泪落。
张幼仪当然是爱徐志摩的,但她的爱不张扬,也不与人争。徐志摩与她离婚后,她无论住在何处,卧室里都摆放着徐志摩的一张照片。徐志摩去世后,张幼仪完全挑起了赡养徐父的重任,为其养老送终。后来,张幼仪还专程赴台湾,找到梁实秋和蒋复璁,自己出资,请他俩主编了《徐志摩全集》,了却一大心愿。
晚年,张幼仪向侄孙女张邦梅讲述业已尘封半个多世纪的往事时说:“我这辈子从没跟什么人说过‘我爱你’。如果照顾徐志摩和他的家人叫做‘爱’的话,那我大概爱他吧。在他一生当中遇到的几个女人里面,说不定我最爱他。”
这就是张幼仪,一位从不说爱你,却会用一生的情感来行动、来爱你的女人。倘若生活中遇上了这样的女子,你还用得着犹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