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沙特宣布将解除针对女性的驾车禁令——这不仅意味着该国妇女地位的上升，还意味着女司机们的地位也随之上升。在这场注定改变沙特社会面貌的大潮中，优步等快车公司早已闻风而动，打响了女司机的“争夺战”。
　　
快车公司向女司机抛出橄榄枝
　　此前，两大网络快车软件供应商优步公司和Careem公司纷纷宣布，沙特于今年6月正式解除女性驾驶禁令后，它们的沙特分部将招募第一批女司机。Careem表示已收到数千位女性的注册申请，计划在6月前雇佣一万人，优步则宣布已在利雅得等地为感兴趣的女性开设了“听证会”。
　　在这个富裕的沙漠王国，公共交通差得出奇，中产阶级出门就打车，只有蓝领工人和外籍劳工会乘公交。沙特70%的人口不满30岁，这些年轻人对打车软件青睐有加。两家公司在沙特的用户均以女性为主。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报道，使用优步的乘客中80%是女性，Careem的比例也达到70%。在沙特，打车软件堪称职业女性的“生命线”，离开它就几乎寸步难行——伊斯兰教法禁止女性开车，政府也不给女性颁发驾照。如果没有打车软件，她们必须先与丈夫、兄弟或朋友约好时间，请他们载着自己出门。不少姑娘视打车软件为救星，一些人甚至每天都要叫车，一年为此花费700美元。
　　正因如此，2017年9月禁令解除、沙特女性为终于获得自由而欢呼雀跃时，优步和Careem头上却是一道晴天霹雳——沙特几乎每家每户都有车，女性能开车了，客源岂不是要遭遇断崖式下跌?
　　不过两家公司都意识到，这既是冲击，也是机遇：他们终于能与女司机合作了。在保守依旧的沙特社会，很多家庭忍受不了自家的姑娘与陌生男子共处一车，这让女司机驾驶的“女性专车”市场潜力巨大。过去他们想开设“女性专车”也办不到，因为沙特法规对外国女司机一视同仁。
　　“‘女队长’将帮助我们为那些想上路但拒绝由男性开车的女性提供更好、更便捷的服务。”Careem联合创始人兼首席隐私官阿卜杜拉·伊利亚斯说。优步沙特区域总经理赛义德·哈里什也预测，允许女性驾车将给该公司带来增长的动力，让数以千计的新司机加入优步。
　　
沙特第一批女司机：“这感觉真美妙”
　　“女队长”是Careem对旗下女司机的称呼。在利雅得、吉达和胡拜尔等地，该公司已开展了一系列时长90分钟的培训课程，由公司中的女员工给已在国外获得有效驾照的沙特女性进行授课，内容包括沙特的道路交通法、客户服务原则及如何使用应用程序。据Careem的公关经理穆尔塔达·阿拉维介绍，顺利完成培训的人将拿到一份认证书，并且能够正式加入Careem的团队;目前已有数百名女性获得认证。
　　与此同时，优步也宣布将开启“一站式服务”来招募女司机，未来还打算为沙特女性设立一座专门的培训中心。“我们将与股东协商以促进文件签署、培训流程及获取驾驶证，还包括由第三方成立培训学校。”哈里什说，优步为利雅得的女性举办了“听证会”，包括公司CEO达拉·科斯罗沙西在内的多名重要人物参会，会议主题是确定公司的优先事项和招募女性的具体规划，并讨论了女性驾车可能遇到的社会和法律问题。
　　这些保护措施鼓励了28岁的银行职员阿曼尼·阿拉沃米在去年10月加入Careem的第一个工作平台。她说：“当有人需要乘快车时，我希望自己能出现在那里。成为我们国家第一批女快车司机——这种感觉真美妙。”
　　阿拉沃米在阿联酋留学期间考取了驾照。“让我考虑为Careem工作的第一个原因就是我们非常需要开车。作为沙特女性，即使是最低的通勤需求，我们都需要借助男性来满足，当地的出租车又实在太少。”
　　阿拉沃米已经育有一个孩子。她表示，丈夫和整个家庭从不反对女性开车。她相信“政府宣布解除禁令后，以前反对女性开车的人们也会在一夜之间转而支持这一政策”。
　　优步和Careem带来的还有更深远的社会效益：它们都有助于增加宝贵的就业岗位。根据沙特统计局的数字，目前该国失业率高达12.8%，女性就业率更是低得惊人——1310多万沙特女性中，只有190万有工作。造成这一状况的重要原因之一是无法自由出行，解除驾车禁令很大程度上正是为了消除这个障碍。
　　让女性更多地融入经济同样是穆罕穆德王储“2030愿景”的一部分。除了快车公司，沙特公共交通管理局也将招聘女司机驾驶公交车，只要她们受到足够的培训。交通局发言人阿卜杜拉·穆塔里说：“沙特公共交通环境需要合格的女司机承担关键岗位的工作，比如接送女学生和不愿驾车的女教师。”
　　未来，该国交通法规将对司机们一视同仁，只要拥有有效的沙特驾照和保险，并且年满20岁，不论男女都可以应聘相关职位。“我们准备好为沙特的男女青年们提供就业机会了。”交通局局长拉米·阿里-拉迈在优步驻沙特的新办事处落成时强调，女性进入交通运输业将减少这一行业的外国垄断。
　　
给女性发驾照是“公关伎俩”?
　　然而，即使禁令解除，女司机们还是面临种种麻烦。事实上，法律障碍依然存在。沙特劳动法规定，除了医疗领域、慈善机构和零售商店的会计等少数例外，女性不应在日落和日出之间工作。这着实令优步和Careem头疼，他们只能寄希望于沙特政府修改法律，或是争取把专车司机列为“兼职”，而非一项严格意义上的工作。好消息是，沙特劳动和社会发展部发言人哈立德·阿巴勒哈伊勒告诉CNN：“只要不超过每日劳动时间限制，并且不晚于深夜11点，女性在晚上开车是被允许的。”
　　更多的问题来自社会舆论。沙特依然是两性隔离最普遍的国家之一，在餐厅、学校和购物中心都设有性别分区，女性不能露出躯体和面孔。虽然官方承认女性有权接受教育和就业，但男性监护制度十分严格。很多家庭连女性乘坐网约车都反感不已，怎么能接受她们出去开车?
　　对此，优步和Careem都十分谨慎。Careem宣布，他们旗下的女司机将只搭载女乘客或者女性家庭成员;为保护隐私，应用程序还将提供呼叫掩蔽选项，阻止司机和乘客获得对方的真实电话号码。
　　但这些可能远远不够，宗教原教旨主义、父权制及根深蒂固的传统和保守风气，仍然钳制着沙特女性的生活。英国《卫报》不留情面地把王储的改革称作“化妆品”，质疑“让妇女拿到驾驶执照，只不过是为了巩固这个政权作为妇女解放者的形象而设计的公关伎俩”。印度《周刊》杂志称：“她们就像坐在机场休息室里……虽然持有登机牌，也加盖了一些权利和许可章，但她们根本不知道飞机何时、能否起飞。”
　　不过，《周刊》还是较为乐观地指出：“开车的权利能成为争取更多权利和自由的起点。这是个不错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