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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滴母爱
新闻作者:李瑞琪  发布时间:2017年06月22日  查看次数:  放大 缩小 默认
编者按
  农历六月初四(6月27日),是本文作者的母亲一百周年寿诞,十年前老人辞世。今天作者写下这篇注满情感和哀思的文字,尽管事事琐碎,但字字含情,读来让人潸然泪下。我们相信,这篇文章,会引起你的共鸣。

撑起这个家
  母亲是在我们李家家道中落时嫁进来当童养媳的。进李家后,她天天洗衣做茶饭,侍奉长辈,当了五年小媳妇,十九岁那年才和父亲完婚。
  不久,我出生了,母亲成天操劳家务侍奉公婆,抚养未成年的儿子,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1944年的夏天,父亲和几个老乡经人介绍跑到云南边陲去找事做,从此再也没回过家。后来听别人说,他到云南后被招收参加了远东军,在曲靖这个地方惨死战乱之中。
  当时只有母亲、祖母和我三人在家,祖母是个百事不问的老人,我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母亲一个人,上要服侍年老的婆婆,下要抚养年幼的儿子,白天要做饭、挑水、挖土种菜、洗衣浆衫,晚上熬到三更半夜缝补衣服做针线活。
  母亲每年要做很多新布鞋,不但为家里人做,还要帮两个出了嫁的小姑子的小孩做,很多族中的哥兄弟妹没少穿我母亲做的鞋子。我晚上睡一觉醒来,迷迷糊糊总是看到母亲在油灯下穿针引线的身影。
  我长到七岁的时候,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开始上山打柴。
  每次上山,母亲总是把煮好的饭盛一些到锅里放一点盐,用铲子到锅里不断地拌压,把饭压烂后再拿在手里捆成饭团,用纸包起来放进我的衣袋里,告诉我肚子饿就拿出来吃。
  直到如今想起母亲为我做那些饭团子的情景,眼泪都要流出来。
  记得有一次,我从山里打柴回家,突然被一条狗盯上了,吓得我一阵猛跑。
  我越是跑,狗越是追,不到十几米远就把我追上了,并狠狠地在我脚上咬了一口。我忍着痛,快一脚慢一脚地回到家里。
  母亲看到我这般模样,用手抚摸着我的伤口,看到伤口上还流着血,母亲的泪水一滴滴地掉落在我的脚上。

换我一生幸福
  在乡下时,我们家里养了很多鸡鸭。每天天刚刚亮,母亲就赶着鸡鸭群到禾坪里、山坡上去吃野食。傍晚,怕它们在外面没捞饱野食,总是要拌一大盆子米糠和切得很细的青菜叶子,用冷水调匀喂给鸡鸭吃,等到它们完全撑饱了,才赶进鸡舍里睡觉。
  母亲的辛劳,终于得到回报,每天都可以捡到不少的鸡蛋鸭蛋。这么多的蛋,我母亲从来都没舍得吃,除了有时给生病的祖母煮上一两个补身体。母亲对我说,鸡蛋是家里的油盐罐子,母亲每隔几天就要用篮子盛满新鲜的鸡蛋去赶集,换一些油盐布料针线及日常生活用品。母亲每次赶集都会带点吃的东西回家给祖母和我吃,有时几个小法饼,有时几颗糖粒子等等。每当母亲去赶集,祖母总是撑着拐棍依在家门口,盼望着母亲回来。
  我10岁那年成为衡山一中的初中生。学校离我们家有八十里路程,我和几个同乡的学友只能在学校寄宿,每逢星期天才回家。
  有一次,学校里放几天农忙假,我回家却看到家里大门锁着,邻居告诉我,娘在岭上挖土。
  我跑到山上一看,母亲正满头大汗地拿着锄头翻土,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干纱。她说太阳快要落山了,要把这块土挖完,明天好栽红薯苗。我看母亲疲惫不堪,从她手里抢走锄头,发现锄头柄上沾满了红红的血迹。我当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就是这样的日日夜夜,我和母亲相依为命,共同生活十七个年头。
  这十七年,我泡在浓厚母爱的甜水里长大成人。
  1956年夏天,正当我即将步入高中时,省气象局派人在我们乡下招聘应届初中毕业生,培训气象观察员。
  当时母亲正为没钱交学费而一筹莫展,碰到这个机会,就毅然决定让我从事气象工作。临走时,母亲送了一程又一程,一直把我送到十里外的招生集合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我到气象局工作后,每月工资34.5元。第一个月拿这么多钱不晓得怎么花,除了买点饭菜票外,余下的都寄给了母亲。后来才知道,寄回家的钱,母亲自己分文未用,除了还清一点欠债,剩下的给我置了两身衣服,做了两双鞋子。她说,都这么大了,在外面穿得太破旧不体面,人家会笑话你的。我都快20岁的人了,母亲还把我当小孩子,处处关心我。

母亲进城后
  我参加工作第三个年头,经领导同意,把母亲接到城里来了。乡里的人说:彭云陶苦尽甜来,崽把她接到城里享福去了。事实并非如此。母亲进城以后,我当时工资比较低,不久又结了婚,先后有了两个小孩,经济上总是入不敷出,经常找人借钱过日子。母亲为了帮衬我,除了要做家务带孙子,还想方设法到外面找点事做。
  当时我住长沙南门口碧湘街,街道办事处的同志看到我家境困难,介绍母亲到附近制药厂做点事情。制药厂没有事做的时候,母亲就主动找我的同事帮他们带小孩,挣来的收入全给我贴补家用。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好几年,直到改革开放后,日子才好转。我和妻子的工资逐年提高,两个女儿都参加工作成了家,经济条件都不错,家里不愁吃不愁穿了,辛劳一生的母亲从此可以享享清福了。
  可是岁月不饶人,母亲年纪老了,一身疾病,家里有吃的她吃不下,有穿的她不想穿,日子过得并不舒心。好在两个孙女儿孝顺,经常回家陪老人家聊天。还有一点就是,母亲和妻子的婆媳关系还挺不错,妻子很同情母亲一生的遭遇,也敬重母亲的为人。母亲几十年来不管在乡下还是在城里,亲戚、朋友、街坊邻居凡是和她相处过的人,都很尊敬她。
  2007年6月,母亲的生命到了灯枯油尽的时刻。
  我坐在母亲身边握着她骨瘦如柴的手腕,突然感到她的脉搏停止了跳动,辛劳一生的母亲就这样安详地离开人世。
  普天之下,母亲对儿女的爱才是最为尊贵和纯洁无私的大爱。自从母亲离开后,年年清明节、中秋节和母亲的生日,我们全家都要到母亲的坟前扫墓,看到母亲坟头墓碑上的遗像和陵墓两旁的苍松翠柏,都要引起我思绪万千。
  几年前,我曾经情不自禁地在坟前写过一首诗:
  慈母驾鹤西去远,
  为儿思娘梦魂牵,
  清明年年坟前跪,
  难报往昔万一恩。
  如今,她老人家离开我们整整十年了,每当想起她生前三更半夜在煤油灯下穿针引线的身影,想起我被恶狗咬伤后母亲流在我身上的滴滴泪水,想起了母亲不辞辛劳挖土时两手沾满的鲜血……
  一桩桩一件件,无不为之热泪盈眶思念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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