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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住手艺,就是守住望城
新闻作者:陈晓丹  发布时间:2017年02月28日  查看次数:  放大 缩小 默认
  从长沙向北、向西、向南,都是望城地界。望城就像一只大手掌,半握着长沙城,以至于老长沙人一提望城,就会亲昵地说:望城哦,那是守望我们长沙的城咧!
  望城县前几年成为长沙的一个区,但在漫长的历史时期,它一直是长沙的从属县,也是离长沙最近的县城。望城人在地缘文化和社会心理上都有独立认知,所以望城女人绝不会因为融入大长沙而自称长沙妹子。
  望城古镇繁多。我读小学的时候,在航道局工作的姨妈时常会送些水路上来的东西,其中有个袒胸露乳的大肚弥勒佛,双手上举仰面大笑,非常稀罕。姨妈说,这就是望城的铜官窑,铜官有好多烧窑的工匠。有时姨妈会送来坛坛罐罐的吃食和小鱼虾,她说是望城靖港的土特产,靖港的集市好热闹啊!
  我想像着望城的样子,对望城人充满好奇。
  随着年岁渐长见识丰富,我接触到望城剪纸、皮影、花鼓、铜官窑、手工艺,也认识了很多望城女子,感觉到一种既平凡又特殊的魅力。
  望城女人说话很特别,像长沙话却又带着一点泥土味。她们称呼“我们、你们、他们”为“我您、你您、他您”,初听很土,仔细想来却是一种敬称。她们为人热情坦诚,容易一见如故,譬如你在路上走着,望城女人会过来打个招呼,“你到禾子克落?”“我您屋里离咯里不远,有空克玩落!”
  我想她们的古道热肠一定与望城这个地方有某种关联,望城与长沙相依相存千余年,正如《孟子》中所说:“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对于长沙人,她们心生亲近,守望相助也就顺理成章;而另一方面,她们也守护着望城的城市特色,不让这座城的文化消失在融城的进程中。
  从望城石渚到誓港,不过十五里河岸,却是铜官窑的发源地。唐宋时这里“焰红湘浦口,烟浊洞庭云”,如今窑火不复炽烈,却仍然吐着红舌。1990年出生的珍香是铜官富兴窑第九代弟子,师傅彭望球说:这个徒弟是“飞天蜈蚣”,却是所有徒弟中最好的。
  我问小姑娘,你怎么甘心做陶呢,这多么寂寞啊?珍香无邪地笑了:“玩泥巴充满未知性,我很喜欢啊!”开始几个月师傅没教任何东西,只让她煮茶,她很不服气,后来才渐渐明白,师傅是在教她人器合一的道理。珍香已经学徒三年,玩泥巴成为她的生活方式,甚至承载一段人生。
  河西的靖港是千年古港,史上造船业和手工业发达。去靖港要穿过一条悠长的林荫道,抬头看去,天空在树叶间零散地飘移。
  姜大娘的糖画摊摆在古镇食府的门口,她和老伴正在用小铜锅熬麦芽糖。一个小伙子要只凤凰,她的脸笑开成一朵花。她用铜勺把熔化的糖舀出半勺,往锅口一刮,就开始作画了。金黄的糖汁顺着她的手势起伏,流淌在玉石板上,先是翅膀,然后是尾翼、身子,最后是凤冠和鳞羽……眨眼间,一只澄黄透亮的火凤凰活脱脱地出现在白玉案上。大娘拿出三角铁,刀尖一戳凤眼张开,再拿长竹签固定。这只凤凰,昂首阔羽有百鸟之王的气度。
  靖港内街的怡华楼是祖传米粉店。胖姐从父辈手里接下粉铺,也接下手工粉绝活。粉铺的门口就是她的米粉车间,摆着石磨、钢盘、火炉、铁锅、竹篙、案板、菜刀……洁白的米浆从石磨流出来,就被放入钢盘,垛在沸水锅里。待米浆凝结成米粉,胖姐便取出米粉饼悬挂在竹篙上,冷却以后再切条备用。
  一块粉饼下一碗粉,高汤做底葱花撒面猪肉丝为码,香气扑鼻口感滑溜。即使是长沙第一米粉品牌“银洲”米粉,在怡华楼现场制作的手工米粉面前也会黯然失色。
  望城区政府驻地高塘岭有位剪纸艺人文震坤,她和她的家族赋予了望城剪纸崭新的生命。文震坤的父亲是民间艺人,擅长剪纸和纸扎,她从小跟父亲学习剪纸、绘画,创作了《百鸟朝凤》、《刘海戏蟾》等经典作品。儿子秦石蛟从小在她身边拿废纸学习剪纸,如今已是望城剪纸的非遗传承人。我去秦石蛟的私人博物馆参观时,他还珍藏着母亲当年的剪纸作品。这个剪纸世家已历5代,成为湘派剪纸的活化石。
  游历在铜官、靖港、高塘岭街头,寻找大工业时代之外的感觉。融入长沙的望城如果变得跟长沙没有任何区别,或许并非好事,曾经活跃的民间文化,也不能流失在融城之变中。望城女人的文化坚持,因而显得特别有意义,也特别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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