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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 妈
新闻作者:刘则正  发布时间:2016年11月22日  查看次数:  放大 缩小 默认
   舅妈,我也不明白在我的记忆中舅妈是以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存在。但我要说的是,她绝对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已经很久没见到舅妈了,自打上了高中,与她见面的机会就越发的少。最近一次是在几个月前奶奶的生日宴会上。见到我时,她惊喜地站起来,和我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记忆中儿时我总是在孤独和害怕的时候要抱着她的,那时的我仅能够着她的腰,而如今她的脑袋已不及我肩高了。舅妈老了,岁月带走了她的年轻与活泼,皱纹与白发已开始修饰她美丽的容颜。见到了我,舅妈的眼中也泛起了一片晶莹。曾经最温暖舒适的怀抱,正缓缓融化入时光的长河。
  十六年前,在我一岁的时候,舅妈就来到我们家。平时除了帮我们一家打扫卫生、清洗衣物,最重要的事就是照看我这个小屁孩儿。正如那幅经常模模糊糊地出现在我梦境中的温馨画面——她一只手推着“吱吱”叫唤的婴儿车,另一只手紧紧地攥着我,看着摇摇晃晃、东倒西歪向前走着的我,她常常会忍不住“扑哧”笑起来,见她高兴的样子,我也“咯咯”笑着仰起小脸看着她。我们的脚下是一条深深浅浅的鹅卵石小道,绿色护栏油漆是新刷的,泛着油油的光。阳光碎碎地打下来,透过树叶,映出片片灿烂的金黄色。竹影摇曳,竹林旁的红砖房子里隐隐传来读书的声音。这时,我也跟着舅妈背起了一些简单的诗句,因为不熟练,我背得断断续续,一卡壳就黏着她提醒我下一句,直到能完整地背下一首短诗。那时,也许是我孩提时代最快乐的时刻。
  父母工作很忙,常常在深夜才回家,小小的我只能依靠舅妈。她虽不住我家,但为了我的安全着想要等父母回到家才走。于是,晚上睡觉前,我总要缠着她讲故事。每每到这时候,她会先把我抱上床,帮我理好被子,再轻轻在我的床边坐下,做我梦的引路人。她文化水平并不太高,但她讲的故事却吸引着年幼的我。有时我听得兴奋了,便要她一个接着一个地讲。当她感到疲倦了,说宝贝睡吧,而我还可怜巴巴地央求她讲最后一个,她无奈地笑一笑,又继续讲开了。
  若是炎热夏天,舅妈会帮我调好空调,怕我热着或怕我凉着。而寒冬腊月,她则会坐进我的被窝帮我暖和身子。当我进入梦乡后她才会轻轻地关上灯,下楼到自己的房间看书等我父母回来。每当从梦境中醒来时,还看到楼下那一抹暖暖的柔柔的黄色光亮,我就会感到很安心。因为我知道,她就在那里陪伴着我。
  在我的记忆中,每天她总是6点准时来到我家开门,7点之前做好我们一家人的早饭。我家在长沙河西,她家在河东,相隔四十分钟的车程。这一坚持就是十六年,从来没有改变过。
  那时的我真是不懂事,曾经不愿意牵她的手,是因为当我触碰那双手时,感觉到的不是柔软、温暖,而是粗糙、生硬。因为我不知道,她有多少个日夜,在楼顶闷热的玻璃房里搓洗着我换下的一盆盆衣物,才搓出的这些老茧;也不知道她有多少次在冰冷刺骨的水中刷碗洗菜,才造成了这些永远无法愈合的裂纹;更不知道她为了炸我最爱吃的鸡翅,被飞溅的油烫出了多少伤痕。那是一双怎样的手啊,手指微微有些变形,一层层的茧,一道道的裂口,甚至皮肤失去了光泽,变成了有些干硬的蜡色。而我不但不懂得怜惜、感恩,反而常常无限制地向她索求,一旦没有如愿就与她争吵,伤害她,把她气得直掉泪。
  上了高中以后,我们全家搬到了学校旁的小房子,再加上我独自生活能力的增强,舅妈离开了我们家,接触她的机会自然变少了。有一次,我和妈妈翻看老照片,其中有一张是她抱着还是婴儿的我,对着镜头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喜悦与幸福。那时的她扎着马尾,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朝气。“舅妈真年轻呢,像个大姑娘!”妈妈在一旁感叹。我也不由得感慨万分:如今的她,其神志、其青春,都已随时光流走了,唯有那快乐还能从她身上感受得到。而我的青春与美好,却是她用自己生命中最宝贵的那一段换取的。我想,就这么注定了,当我成长为一株茁壮的大树时,在我青翠的叶子上,必定会带有如她血液般灵动的一抹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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