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记者们的“长枪短炮”闪烁不停。台上,女诗人余秀华两只手紧紧攥住话筒,努力地控制发音,朗诵了她创作的诗歌《何须多言》——11月1日,余秀华应邀出席了在湖南湘阴举行的第三届“农民文学奖”颁奖典礼。
2015年初,一首《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让湖北钟祥患有脑瘫的农妇余秀华一夜爆红。而且,这一年多来,兼具诗人和农妇“标签”的余秀华从此前的从未出过远门,到现在已经真的穿越了大半个中国。
俗话说,人红是非多。余秀华走红一年多来,能避免那些“是非”吗?
农妇获封“脑瘫诗人”
“其实,睡你和被你睡是差不多的,无非是,两具肉体碰撞的力,无非是这力催开的花朵;无非是这花朵虚拟出的春天让我们误以为生命被重新打开;大半个中国,什么都在发生:火山在喷,河流在枯;一些不被关心的政治犯和流民;一路在枪口的麋鹿和丹顶鹤;我是穿过枪林弹雨去睡你;我是把无数的黑夜摁进一个黎明去睡你……”
2015年,就是凭着这首《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湖北省钟祥市石牌镇横店村患有脑瘫残疾的40岁妇女余秀华开始在网络爆红,更被旅美学者沈睿评价为“中国的艾米莉·狄金森”,还有媒体将她冠名为“脑瘫诗人”。
一夜成名,大批记者蜂拥而至余秀华的老家,持续数月。当时,“她们家的兔子都被吓死了”——走红程度可见一斑。
11月1日,出现在湖南省岳阳市湘阴县的余秀华身穿一件样式和材质都很普通的红色呢子衣,背着黑色小背包,偏瘦的身材,说话时脑袋摇晃,要努力控制嘴型才能把一句句话说出来。她的外表看上去和一般农村妇女无异,只有脸上架着的黑框眼镜为她带来了一丝文化人的气息。
余秀华此行是来领取第三届“农民文学奖”的。在被邀请的全国近30多位农民文学爱好者代表中,她是唯一的“大牌”,因此,记者们的镜头基本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但余秀华显得非常从容淡定。的确,她已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成名后,余秀华去北京大学开读者见面会,上凤凰卫视《锵锵三人行》和名嘴窦文涛互侃,在她的微博里可以看到被定位过的地址几乎遍及全国。
今日女报/凤网记者翻看了一下发现,北到内蒙古的鄂尔多斯,南到广州、四川,余秀华都留下了足迹,要么是读者见面会签名售书,要么是出席各种诗歌节,偶尔还客串一下小电影。比如,她曾去四川乐山客串了小电影《夏天只有一天》。
余秀华回忆,最红的那段时间,她一个月在家里呆不了两天。
曾经有媒体如此形容她:“她的毒舌和高情商,让所有记者的战斗力在余秀华面前都变成渣。”
接触余秀华不久,记者也迅速领略到了她的“毒舌”魅力。
比如,对于如何看得人们对她作品的争议,余秀华说:“我不在乎他们怎么评价我,我写我的,他们说他们的。”
比如,如何解读她诗歌里的情爱描述,余秀华说:“我只是嘴巴色,你们才是真的色!”
还有一个细节让人印象深刻。当天颁奖完后,主办方邀请所有嘉宾围桌吃饭,桌上一名来自贵州的农民诗人将自己的诗集现场分发,特别恳请余秀华指教一下。
记者正好坐在了余秀华的身边,只见她把这本诗集拿起来翻看了一下,“哼”了一声后开始兀自点评:“到处是这种什么春暖花开的语言,没意思。”虽然她的声音不大,但这么直接而不留情面的评价,还是让人感到吃惊。
见到记者诧异的神情,余秀华或许也察觉到说得过于直接了,赶紧偷瞄了眼那名诗人,然后冲记者吐了下舌头。不过饭后,她仍然把人家的赠书直接留在了饭桌上,记者最后悄悄将它带走。
如此耿直和近乎不通人情世故的作风,让一名接触过她的当地记者直言,余秀华的说话风格和行事作风“让他不喜欢”。
不过,一手发掘她的伯乐、湖南文艺出版社副社长陈新文说,余秀华其实是一个很聪明、很懂得掩藏自己的人,她不会把自己的真实情感和体会随便对一个陌生人说,但她又很简单,她耿直的脾性其实和她诗歌的气质是一脉相承的,“没什么虚头巴脑的东西,所以她的文字有一股直抵人心的力量”。
成名后离婚,找人占卦问爱情
1998年,余秀华写下了第一首诗《印痕》,至今已写了2000多首诗,其中关于爱情的诗歌占了很大的比重。在她笔下,爱情有时是坦率而直接的:巴巴地活着,每天打水,煮饭,按时吃药,阳光好的时候,就把自己放进去,像放一块陈皮……有时又是浓烈而绝望的:林子,你应该用刀剃出我的残疾,或者,在相对的绝望里把我丢进长河。如果没有爱你,我一直原谅着我的残疾……
实际上,生活中的余秀华描述自己的婚姻情况是,19岁辍学,非自由恋爱嫁给了比她大12岁的农民尹世平。余秀华对这段婚姻的讨厌曾多次表达在其诗作中:“那时候铺天盖地的忧愁,19岁的婚姻里,我的身体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我不知道所以延伸的是今天的孤独……”
去年12月,在走红约一年后,余秀华拿到了离婚证书。与丈夫离婚,被余秀华看作是一种解脱。她认为,她自由了。
不为人知的是,离婚前,余秀华其实还是有过一丝犹豫。“毕竟她父母都不主张她离婚,他们还有一个读大学的儿子。”陈新文告诉记者,因为他略通易经八卦,余秀华还请他为她打过两次卦,“两次卦相都是离,这就更坚定了她离婚的决心。”
离婚后,余秀华给自己纹了眉毛,还染了唇。曾有媒体报道她在广州签售,遇到一个年轻男读者向她表达爱慕之意,不过被她拒绝。记者向她求证,余秀文连连摆手否认:“没有、没有,那是别人开玩笑的。”
不过,余秀华自己接着爆料,前段时间,她又请陈新文帮她占卦,算一算她和一个人的缘分,卦象也不好,后来没多久真的没在一起了。记者追问,是和一个什么人在交往。余秀华又连连否认:“都是开玩笑啦!”不过陈新文证实,几个月前,余秀华确实交往过一个对象,不过现在好像真没在一起了。
那么,恢复自由身的余秀华对爱情有何期待呢?
“我还是随缘吧,该来的都会来。”
“那对对象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要求。”
陈新文说,其实余秀华本质上是一个对生活和生命都有高质量追求的人,因为命运的不幸,写诗对她来说更像是一个出口。而现在的成功,对她而言,是终于有了可以主宰自己命运的底气。
11月1日,由岳阳籍知名作家张一一赞助发起的第三届“农民文学奖”将本届“农民文学奖”大奖颁给了余秀华。会后余秀华捧着稻穗乐呵呵地让记者拍照,拍着拍着她还试着比划出胜利的手势,有一种天真烂漫的纯真。
给她的颁奖词是这样写的:“她骨子里的直率是生命对世界毫无保留的坦诚,她蹒跚行走,却能自由舞蹈。在满面尘灰的生活里,她写下了惊世骇俗的诗句,为灵魂的旷野献上了朵朵精美的鲜花,让摇摇晃晃的人间,得到了一种诗意的平衡和提升。”
“脑瘫诗人”余秀华等30多位农民获奖
今日女报/凤网讯(记者 章清清 通讯员 徐亚平)为传播“农民好声音”,推介每个人身边的“中国好农民”,讲好农民故事,由湖南籍青年作家张一一赞助发起的第三届“农民文学奖”11月1日在湖南湘阴正式颁发,农民女诗人余秀华和来自全国各地的30多位农民代表一起获奖。
颁奖过后,余秀华与出版其代表作《摇摇晃晃的人间》的责任编辑、湖南文艺出版社副社长陈新文以及“农民文学奖”发起人、作家张一一赴当地中学进行了文学讲座。
据了解,“农民文学奖”于2014年在湖南湘阴县鹤龙湖镇评选首届,是作家张一一发起的“农村文化活动月”十五大主题活动之一。张一一表示,带动更多的农民都来写东西、讲学习,观察生活、热爱生活,有一种文化的追求和向往,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接下来将个人出资100万元成立“农民文学奖”专项基金,并通过委托金融公司投资和理财的方式,每年拿出20万的收益发放“农民文学奖”奖金和给全国爱好文学的农民每年出版一本诗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