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这一小时”专栏,写到这里,大概过半,叫好者众,也偶有不同的、谨慎的声音。省里一位资深处长认为,“晒孩”、“炫孩”是不怎么可取的事情,一则任何小孩都是可爱、新奇和平等的,不存在“优秀儿童”、“潜力股娃”,对一个孩子展示过甚,对其他孩子不公平、欠成熟;二则对孩子溺宠,对他(她)的长大,不见得好,有浮华虚荣之隐忧——不要卖弄萌娃,这是时常引我戒思的一段理论,我觉得有一定道理,故而视之为“读童的第一道陷阱”;而驰名电视剧《恰同学少年》蔡畅的饰演者梁婷女士在貌似恭维我“对仔好”的同时,睿智地弹劾了一本:“有易兄这么一个观察细微、感受细腻的父亲,和一个聪慧、漂亮的母亲,小时侄可真是幸运。你带仔这状态,可以给他生妹妹了,呵呵!但是,孩子的世界,成人解读总会变得不是那么回事。每个孩子都是独一无二、千变万化的!作为三岁半孩子的母亲,我更愿意观察自己的孩子,就是那么看着他,不想去解读。或许有一天,孩子潜移默化了更多,父母期望让他知道的,或是那些他自己主动摄取的,都积在那里……再去解读他,也许会更好。看清在前,读懂在后,这是我的取向了。”显然,梁婷观点是,孩子幼年时,不必也不要作过度解读——这可说是“读童的第二道陷阱”。
写易小时的这组文章,是否陷入了“读童的陷阱”,是否有卖弄萌娃、过度解读之嫌,处长和梁婷的精辟见教,使我全书半渡之际、再次诚意思忖——
我的自信与自知,是始终在的。写这组文章,真心不是为了简单的个人之晾晒炫彩,非出于初为人父的得意忘形的喜不自胜,而想好好让自己拿起思想的频谱仪,去省察孩子的步步生长、日日成长。这个过程,是父爱的一种独特创意实践,就记录方式和作品形式来看,应属于文化人类学的一份亲子哲学思考。是透过娃儿的生命体征与性格脉象,一点水见太阳,一颗心读人类。这里面关键不是个体名利,也不计、不避个人名利,只有“类学”至上。如此而为,读者们有所思——作为父亲的我,就带着易小时跨过了“晒与炫的第一道陷阱”。
而用好友、作家云经立先生的话说,“你在《今日女报》的亲子散文专栏,有一种可供哺育和熏陶下一代的借鉴价值。见仁见智,见情见趣,给人启发,意义正在于此”。云经立以其文化洞见、艺术哲思,点明了我的想法,唯差一点:给人启发之前,须得给己启发,那就须当解读。所以我观察孩子,因为观察而记录孩子,因为记录而思考孩子,因为思考而解读孩子。
“解读之一”是读童的关键性方法论。于我而言,首先是展示读童的某种可能,是可能性“之一”;其次是读童的某一步,是步骤性“之一”,或者说系列“之一”。后一种方法,就是跟踪性地观察、记录、思考、解读下去,就更加不见得误读了。
文章千古事,亲子一小时,我打算继续写下去,为了自家孩子的有所思,为了天下孩子的有所参,坚决完成《亲子哲学》的下一半、未尽篇,直到立于文化人类学的书籍之林,立定为一份过得去的思想文化文明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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