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6月,是我的爷爷,也就是易小时的太爷爷易锡田老人的百年诞辰。显然,易小时从未见过他的太爷爷,除非在照片上。锡田老人1988年去世的时候,我也才14岁,更何况小时。那么,差龄九十八岁、隔世二十六年之久的太爷和曾孙,他们血脉亲缘的隔代相承,能有着怎样的虹吸与磁振?他们之间,还有无精神密码的、文化基因的更高关联?
人伦亲情应不是“前不见太爷,后不见曾孙,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孤独感和悲戚心。初为人父的强大感应,与对爷爷的无限缅怀结合在一起,使我明白有一个至关重要的情理维度:前人的骨血在今人躯体内,是生生不息的谱系镇流器!哪怕“从未见过的”,也永远有骨气的镇定、血性的流淌,这绝无孤独和悲戚可言,哪怕是个独生子、小儿郎,也因为一脉相承的骨血,而汇聚了先祖无数的文化鸣响、精神呼号!——这个意义,就是中国的个人与家族的精神意义、文化意义,一旦知晓这意义,我们当无不奋勇和担当。
这个维度带来的感受与感悟,何等的深沉,类似发问与答问全部破解:我自己也没有见过我的太爷爷,也就是我父亲的爷爷,但是从我对爷爷的感情之深,能察会我父亲对他爷爷的感情之深;那么,接下来有一天,我自己也会成为爷爷,我未来的后代未必看得见我,特别到我的曾孙那是肯定看不见我,除非照片和视频作个充代,但是这种精神文化关联,使我能遥感体会到曾孙对我的感情,便如小时对太爷的感情——于是更大的可比拟,一清二澈:孔子的第七十二代孙、朱熹的第三十六代孙,等等名人后裔,究竟有无意义?归根结底,这样发问,是在穷究:一个中国人,跟他的姓氏、家族之间有何种需明确的关系?一个当代人、未来人,应不应该从属于一个家族?每一个家族,有没有代际传承的精神文化价值?对人人不太经意的往代血缘亲情,要否加以实际意义的存活和激活?这所有的疑问,整合为两声最经典的家族文化之问:家族有我吗,我有家族吗?我的家族是啥,家族的我是啥?最经典的答案也作两声:骨血永远镇流,家风饱蘸春秋!只要家风在,家门永不休!那么,只要易小时知晓他太爷爷承继与续留的长沙唯一状元故里——宁乡巷子口古镇的易门家风,就不存在“他从未见过的太爷爷”,他太爷爷就一在永在!
我终于大大地明白:为什么从一岁多开始,每次易小时去往爷爷奶奶家,爷爷都要带着小孙孙在太爷爷太奶奶的像前,拱手作揖三轮次——叶茂必始自根深之壤,忠臣必出于孝子之门,没有太爷爷太奶奶,何来爷爷、爸爸、小时自己的生命,归根溯源,当以钦敬!表情达意,举手之劳!而易小时也特别亲悟:他早已不需要任何提醒,每次进屋,都会自动地走到太爷爷太奶奶像前三拜。我相信太爷爷太奶奶在天之灵,一定非常欣慰!我也相信,父亲、我和小时,三代人在做着中国传统美德的一门主要功课,那就是孝!后面,一定有着忠,和仁义礼智信,等等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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