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县白云乡鹤山村，离县城37公里，原湖南磺厂所在地。这次，我们来寻访工业撤退后的乡村。
　　村子的核心街道就在省道303的39公里处。被两排房子夹着的街道东西长约2000米。原磺厂机关宿舍区形成的一条岔道在街道的南侧延伸开去。
　　街道一边靠山，一边临水。水是一条清清澈澈、缓缓流淌的小溪，名黄水溪，从邻县慈利流来，在贯穿整个磺厂生产生活区域和鹤山村后，在投奔“四大湘水”之一的澧水后最终注入八百里洞庭。溪边一棵树上有一块写着“澧水二级支流”的水泥碑，似乎在提醒人们不要小瞧此水的地位。山，就叫鹤山，海拔1700米，山南为石门县，山北连鄂西山地。山上植被茂盛，放眼望去，高高的山上还有几栋新修的楼房在树林深处若隐若现。
　　街上各种小店应有尽有，仅肉铺和药号就各有四家。所有店家、住户悠然自得，只有聚在一起搓麻将的人们才偶尔大声吆喝着，逗笑着。
　　单凭这进村后的直接感受，我觉得这是一个适合人类栖居的地方。然而，事实上，这个沉寂的村子浓缩的是一片工业旧影。
　　据记载，鹤山村有着1700多年的雄黄采掘历史。郦道元《水经注》里“黄水出零阳县西，北连巫山溪。出雄黄，颇有神异。采，常以冬月。祭祀。凿石深数丈，方得佳黄”之说，指的就是这里。
　　雄黄，又称黄金石。在矿中质软如泥，见空气即变坚硬，遇热分解变成剧毒三氧化二砷，也就是我们通常说的砒霜。早在四千多年前，我国先民就知道雄黄有杀菌、驱虫的功效，炼丹家就常用雄黄作为炼制“长生丹”的原料。
　　正因雄黄用途广泛，经济价值高，鹤山雄黄的开采可追溯到北魏时期，清代中叶开始出口。1950年，湖南磺厂应运而生。随后，该厂的“象山”牌雄黄畅销国内外，成为亚洲最大的雄黄基地，直到1978年因环境遭破坏而日渐式微，并于2011年最终关闭。
　　说起磺厂那段光辉岁月，当地人现在还会跟你如此绘声绘色地描述：“山上的雄黄矿和山脚的炼砒炉之间有条铁轨通着，工人通宵达旦地忙碌着。铁轨旁是一排排的路灯，把道路照得雪亮。”
　　因此，有人甚至称：“那时的鹤山像一个小县城似的!”
　　如今，铁轨早已被拆除，“小县城”已落寞。让我印象深刻的，只剩下两样建筑，一是村头东北面一个小小山包上矗立的一根矮矮的烟囱，一是村尾西北面王家台上的一架高高的通信塔。前者是湖南磺厂生产区内尚存的为数不多的建筑之一，在它的周遭则围着大片寸草不生的山冈，让人容易奇怪地蹦出“众星捧月”这个成语。后者稳稳地插在磺厂生产时堆放废料留下的尾渣库里，让人觉得现代科技并没有对这个小山村冷眼旁观。
　　一片现实而虚幻、现代而久远的工业旧影，让人唏嘘，让人久久萦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