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重乡情,行走在外若能听到熟悉的乡音,不说泪两行了,心中必是欣喜的。在异乡如此,在他国更是如此。一个地方的人的相同口音与习惯,是外人不懂的隐秘。中国各地方人的“欺生”,怕就是这么发展而来的,听说上海人尤甚。
可像我这样的人恐怕没有享受这种隐秘的机会。我父母的家乡不同,在湖南这个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调的地方,几百公里的距离,足够让他们的家乡话相差十万八千里。于是,我的童年记忆里很少有他们在家说方言的情景,以至于我从小就有一口与同龄人迥然不同的口音——普通话,甚至许多发音偏向北方方言。
这一点其实也算不上我与故乡隔阂的原因。像我这一类的人,生于一地,长于一地,求学又在另一地,在异乡生活的时间远远超过在自己故乡。有些人幸运,他们长时间在一个地方的停留让他们找到了“第二故乡”。比如江南之于文人墨客,但再美终究取代不了家乡的地位,“人人尽说江南好”的印象到最后只余“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的叹息。
可令我惶恐的是,我越发感到我这一代文化的趋同性。不是指文化本身,而是指我们自己。似乎有越来越多的人正从故居迁往各地,这些人的后辈基本上很少能待在家乡,前人的“第二故乡”成了后辈的故乡。于是,原本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他们没有继承下来,别人的东西又没有学像,或是把别人丢弃的东西捡拾回来,拍干净,然后宣布是自己的。希望我的想法是杞人忧天,毕竟每个人的家族往上追溯都不一定是本地发源来的。据我家的家谱,我应是山东人,但可惜的是,当下一代问起的时候,我又能用这陌生的语调诉说我的家乡么?(作者系湖南师大附中1322班学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