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原本打算一起努力,让生活幸福起来的小情侣,因男方出其不意地买了一套房,女方母亲原本平静的心开始有了欲望,继而一而再,再而三地索要彩礼,最终引发新郎在婚礼前夕跳楼自杀……2016年初,法院对这起官司作出二审裁定,维持原判。
　　
▲艰难“脱剩”
　　
借钱买房制造惊喜
　　2014年12月初,雷杰办理了购房手续后,家人觉得他和女友张莉的结婚时机已经成熟,便委托“红娘”陈亮捎去2万元彩礼,宴请张家,正式提亲。为给准亲家一个惊喜,雷父在张家人一进门便向他们介绍雷杰在杭州买房、找工作的情况。
　　31岁的雷杰出生于安徽省霍邱县的一个打工族家庭,经济有些拮据。2007年大学毕业后,雷杰在上海一家合资企业做销售。他谈过的几个女友都因他工作辛苦,收入微薄而离他而去。父母为此忧心忡忡,四处托人相亲。
　　2014年国庆节期间,雷杰经亲戚陈亮介绍,认识了当会计的张莉。张莉比雷杰小一岁,家境与雷家相似,有个即将婚育的弟弟。因母亲李金菊说话刻薄,要求又高,张莉错过了恋爱季节。眼看她就要“剩下”了,李金菊也降低了要求。
　　同是“剩客”,雷杰和张莉惺惺相惜,很快就擦出火花热恋了。两家人都看好这门亲事,认为两人一起努力,很快就会过上幸福生活的。多次提高要求吓跑张莉男友的李金菊也给他俩打气:“只要你俩劲往一处使,你们也很快就是有房有车一族的。”
　　雷杰觉得女友家人开明,好说话,就越不能让女友委屈,决定给她一个惊喜,在订婚时瞒着她,在她喜欢的杭州城里先备好房子。
　　可杭州寸土寸金,雷杰看上那套商品房要40多万元首付款。在上海打拼的这几年,他省吃俭用,攒了20多万元积蓄,加上父母打算用于养老的10万元,首付款还差10多万元。然而,借钱并非易事……雷杰借遍了亲友,才凑齐首付款。
　　
▲索要彩礼
　　
逼得男方借高利贷
　　不是说雷家的经济很拮据吗,怎么突然就成暴发户了呢?雷父还没说完,好面子的李金菊心里已是五味杂陈,原本平静的心因为这套出其不意的房子悄然地发生了变化。她觉得雷家人在耍心眼,明明有钱却在装穷,想想自己把女儿养大也不容易,收点彩礼也是应该的。在家说了算的李金菊便让陈亮捎话:“彩礼就收20万,意思一下。”
　　陈亮了解雷家,知道雷杰确实没钱,便积极做张家工作,张家最终把彩礼降到了15万元。这样一算,这个婚礼的费用至少要30万元。
　　借钱借怕了的雷杰一连数日都是茶饭不香,对买房一事有些悔意,以他的能力,应先用这笔钱应付结婚的事情。他想让女友做做家人的工作,在彩礼上“意思”一下，可雷父却拦住了他,说:“哪有在彩礼上讨价还价的呀,传出去要被人笑话的。”
　　见男友憔悴得像小老头,张莉既心疼又无奈。为不让男友为难,张莉主动提出跟家人商量。
　　面对女儿的意见,张父没多大意见,他觉得女儿找个喜欢的人不容易，可李金菊却不太高兴。
　　“我这有几万元积蓄,你拿去凑凑吧。”看着愁容满面的男友,张莉的心里也不是滋味。但彩礼事关男人的尊严,雷杰拒绝了女友的一番好意。
　　2014年12月28日,雷杰找到张王飞,想“融资”筹集婚礼。所谓的“融资”其实就是放高利贷。在经济上已是穷途末路的雷杰为捍卫雷家的尊严,从张王飞那以月息1毛“融资”30万元,承诺及时付息至债清。
　　随后,雷家挑了几个良辰吉日,于2015年1月29日前往张家“下期单”。
　　好事在身,雷杰完全忘记了这天要给张王飞支付利息了。一大早,他按习俗手捧着用百元钞票折成的一盒“巧克力”和99朵“玫瑰”,和家人、亲友抬着一头猪及10万元彩礼和价值近5万元的“四金”和iphone6S手机等时尚礼物前往张家“下期单”。
　　双方父母约定半个月后的2月16日在老家为两人举行新婚大典日。临走时,李金菊特意留下准女婿,说是有要事要单独跟他交代。
　　
▲迫于无奈
　　
泄露秘密导致分手
　　晚饭后,李金菊跟雷杰“商量”:“小杰,你和莉莉婚后去杭州工作,没车太不方便了,再就是莉莉弟弟马上就要结婚了,你看你是不是也资助他20万买婚房哈……你新婚那天开新车来接新娘子,我们对外说彩礼收50万元,两家人多有面子啊!”
　　说是商量,其实嫌彩礼给少了,要求追加彩礼,雷杰也听出丈母娘的意思，可自己筹彩礼都借高利贷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上哪儿筹这么多的钱呀……雷杰突然觉得结婚犹如千金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妈,我都说不出口了……其实我买房子的钱很多都是借的,哪有钱买车呀!当然,车是肯定要买的,资助弟弟也是应该的。您看这样行不行,车子等我们站稳脚跟再考虑,弟弟那是否可以等他签购房合同时我再想办法?”思忖片刻后,雷杰用哀求的语气跟丈母娘商量。
　　“你是说以后?你都有钱买房子,这点钱不多呀!”不待雷杰说完,李金菊脸色就变了。
　　彩礼变成了“财礼”,丈母娘还提到自己买房的事情,雷杰后悔不迭。默默地站在原地,等丈母娘走后,他立即约张莉出去,想让她出面做做丈母娘的工作,别让彩礼变了味,弄得两家人不开心。
　　“我知道你买房子是想送给我一个惊喜,可你事先跟我商量下就不至于……”张莉觉得母亲确实有点过分了。可李金菊一贯强势,别说是她,就算她父亲出面,也十有八九要败下阵来。怎么办呢?张莉也急得直跺脚。
　　“大不了再去借一次高利贷。”又是房子!难道买错了吗?看着未婚妻的为难表情,雷杰心里更加难受了,他决定破釜沉舟,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再借一次高利贷?你不会连彩礼都是借高利贷的吧?”张莉听后一脸狐疑。既然说漏嘴了,雷杰也就直言不讳了。张莉泪流满面,良久,她用低沉声音说:“咱们还是分手吧。”任凭雷杰怎么解释都于事无补。
　　听完张莉的哭诉,李金菊怒不可遏:“借高利贷给彩礼?这事要传出去,咱们的脸可往哪儿搁呀?这婚咱不结了!”
　　躺在床上,雷杰仔细回想了买房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十分后悔买来那套房子,觉得还是“裸婚”好。要和苦苦寻觅了10年才遇到的心爱之人分手,他心里是一万个舍不得……
　　
▲终酿悲剧
　　
准新郎跳楼自杀
　　2015年1月30日上午,不甘心的雷杰来到张家,他想见见张莉,如果不能说服她家人成全他们,他就带着她远走高飞。
　　可丈母娘将他拦在门口,鄙夷地看着他说:“那点彩礼也去借高利贷,我看你不如做变性手术,当女人好了!”这话如钢针一般,深深刺进雷杰的心窝,他感觉自尊心受到了莫大的侮辱,飞一般地逃离了张家。
　　2015年1月31日,雷杰躺在床上没有起来,因为心情实在太糟糕了。
　　张王飞见雷杰超期两天了还没付利息,便打电话给雷杰。一听要3万元利息,根本没钱可还的雷杰不禁想起了电视剧里讨债时的血腥情景,后怕不已。
　　一转眼,爱情没了,还蒙受莫大的侮辱,并陷入高利贷泥潭,雷杰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当初为何要买房,却找不到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他越想越觉得活着一点意思都没有,深夜时分,绝望的雷杰爬出七楼房顶的护栏外……
　　“砰!”雷父听到沉闷的响声后起来查看。一见儿子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地上全是鲜血,雷父当场昏死过去。
　　悲伤的雷家人想起儿子跟他们提过张家追加彩礼一事,认为是张家人逼死了他们的儿子,要求警方追究张家人的刑事责任。但民警调查后认为凭现有证据无法立案,建议雷家打民事官司。2015年3月6日,雷家将张家告上了霍邱县人民法院。
　　2015年5月上旬,法庭开庭审理了这起民事纠纷。庭上,张家矢口否认雷家的说法,反称是雷家人自己逼死儿子,还以雷杰的跳楼事件给张莉带来沉重的思想负担,严重影响她出嫁为由,要求雷家赔偿损失。由于双方各执一词，法官在休庭后多次深入调查走访。
　　2015年9月6日再次开庭时,法庭根据已有证据,支持雷家要求张家退还彩礼的诉请,但认为“四金”等物品属于赠予,不应返还,雷家的其他主张无有力的证据支持,无法定责。据此判决:张家退还彩礼12万元,驳回雷家的其他诉讼请求。
　　雷家不服,提出上诉。2016年初,安徽六安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法作出裁定,维持一审判决。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本文不得转载、上网、摘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