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悬一线,一个39岁的女人躺在医院亟待手术,等待家属签字。但命运给了她一个颇为尴尬的选择,当下可以代表家属为她签字的,只有她的“丈夫”,一个14年前就已经失踪了杳无音讯的男人。辗转打听,她终于要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会是他吗?她不确定,别无选择下,她鼓足勇气犹疑着拨出这个未知的号码,“嘟——”电话通了,可他,会来吗?
“丈夫”失踪14年
7月9日,北大深圳医院的病房内,39岁的曾海清拿着手术通知单,目光停在“家属签字”一栏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曾海清是郴州市嘉禾县人,5年前她因子宫肌瘤病变患上了一种罕见的疑难杂症——“血管播撒型肌瘤病”,肌瘤沿着血管已经长到了心房,压迫了心脏,再不动手术的话将有生命危险。入院后,北大深圳医院立即安排她第二天动手术。按照规定,手术前,必须要有家属在手术通知单上签字。
然而,此刻,曾海清举目四望,却不知道谁可以作为她的家属为她签字。她的父母在老家年迈多病,根本不可能千里迢迢赶过来,一儿一女都未成年,唯一的姐姐也有病,本来她还指望的男友洪涛,却在相处四年后在一个星期前突然失去了联系……
食指摩挲着家属签字处的空白,曾海清的眼泪不争气地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曾海清受这个病痛的折磨已好几年。作为单身妈妈,她独自在深圳打工,又要抚养一对儿女,经济一直拮据,原本早该手术的疾病,她一直靠吃药硬撑着。今年初,她晕倒在工厂流水线上,其遭遇也在老乡群里传开。今年4月份,“深圳嘉禾商会”150名老乡在微信上为她募捐了3万多元钱,曾海清终于凑够了手术费。
然而做手术的钱有了,命运又给她出了一道难题——找谁签字呢?
曾海清的脑海了浮现出一个陌生的名字“沈平”。曾海清立刻又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他都消失14年了,怎么可能再找到呢?”
沈平是谁?他可以说是曾海清的“丈夫”,但更像是个“熟悉的陌生人”。
曾海清对今日女报/凤网记者说,自己回忆起印象中的沈平时,他的模样在她脑海里都有些模糊了。
曾海清只记得那年她20岁,沈平21岁,四川人。他们在东莞打工时认识。她家只有两个女孩,她姐姐还有病,家里催曾海清找个上门女婿回家。曾海清就将沈平带回了家。
曾海清说:“当时双方都没怎么了解,一回家,家里人一撮合,办了场酒,就算结婚了。”
之后,两人生育了二女一儿,但沈平和曾海清家人的矛盾也日渐激烈。“那时他年轻,太不懂事了,主要是懒,家里家外一点活都不想干,我父母一点都看不下去!”曾海清说,在她怀第三个孩子时,那一年一家人去田里插秧,曾海清的父母让沈平帮忙挑秧,但沈平不为所动,最后是曾海清大着个肚子把一担秧挑起来,再也看不下去的曾海清父母要追打沈平,沈平负气带着大女儿从此离家出走,14年来再也没有过音讯。
曾海清把肚子的小儿子生下来后,就去往深圳打工,赚钱养活一对儿女,直到病发。
同居男友不辞而别
同居了4年的男友洪涛在曾海清手术前一个星期突然不辞而别,断了曾海清最后的指望。7月9日,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曾海清开始给认识沈平的老乡打电话,辗转联络了几个人后,曾海清要到了沈平的电话。
“老乡告诉我,沈平一直在东莞我们当初认识的那个工厂打工,也没有结婚,带着大女儿过日子。”曾海清说。
踌躇了一会后,曾海清咬咬嘴唇拨通了这个号码。
“一开始电话打过去被挂断了,我想是不是陌生号码不接,我就发了条短信过去。一会,他就回电话过来了!”她回忆说。简单问好后,曾海清说明了自己的情况,然后提出了她的要求,“一开始他沉默了一会,我担心他不来,我就说等我好了,我就带着孩子去东莞和他一块过日子!”曾海清说,沈平当时还是没有说话,只嗯了一声,就把电话挂断了。
沈平究竟会不会来呢?曾海清揪着心在医院熬过了一晚。第二天清晨当她醒来,她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站在了她的床前,那是沈平。“第一眼看到他时,当时的心情很复杂,但首先还是感激吧!”曾海清说。
7月10日上午9时,沈平在手术单上签字后,曾海清被推进了手术室,来自北京的权威专家为她亲自主刀做手术。经过6个多小时的手术,曾海清被推出手术室。曾海清说,主刀的医生告她,手术很成功!这种病是北大深圳医院建院以来碰到的第二例,第一例还是转院到北京做的手术。
手术后,沈平主动留下照顾曾海清,还拿出了4万多元钱交给曾海清治疗养病。曾海清说,14年没见,如今的沈平好像变了一个人,在照顾她的十多天时间里,沈平每天基本都没睡过一个踏实觉,白天除了洗洗刷刷,一有空就上街给她买喜欢吃的小吃。
8月14日,沈平在电话里接受了今日女报/凤网记者采访,他说当时他接到曾海清的电话后,什么都没想连夜就向厂里请假,第二天就赶到了深圳。十多年里他为什么不主动和曾海清联系,他不愿多说,只是叹息地说“老家有事啊”,但最后却强调“一家人团聚才是最重要的”。
两难抉择
然而,事情在沈平住院的第十天突然发生了戏剧性的转折——与曾海清同居四年、在临手术时突然不辞而别的男友洪涛又回来了。
曾海清和洪涛是四年前在网上认识的。洪涛是江西人,今年37岁,比曾海清小两岁,未婚。当时曾海清刚刚被确诊为“血管播散型肌瘤病”。她在网上告诉洪涛,她有两个孩子,身体有病也不能生育,但洪涛依然不远千里来到深圳和她见面。
“我们俩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深圳公明医院的门口。”曾海清说。
四年来,洪涛成了曾海清最大的依靠,他所有的工资都交给了曾海清。曾海清说她每个月都要打进口针,一针就要1700元,如果没有洪涛的资助,这四年怎么熬过来她不敢想象。
不光如此,洪涛还非常勤劳善良,他出资出力帮曾海清父母在老家盖起了楼房,当时正是三伏天,为节省工钱,他和建房子的工人一起出力,皮肤都被晒得爆皮,但他不吭一声抹点植物油第二天又接着干。“我给他洗衣服看见上面有血斑才知情。”曾海清哽咽地说。他对她的孩子们也视若己出,16岁的女儿和14岁的儿子如今都叫他“爸爸”。
然而,在曾海清晕倒等待捐款手术的一个星期前,洪涛却突然不辞而别了。曾海清打他电话、发短信都没人接。
所有人都说,洪涛一定是担心曾海清巨额手术费的拖累,最终抛弃了她,但曾海清始终都不愿意相信。
8月14日,洪涛在电话里告诉今日女报/凤网记者,他当时是担心曾海清手术费用不够,自行回家筹钱去了,但没想到一回家,手机、钱包就被反对他们在一起的父母搜走,半个月才找到机会回到深圳。
因为一个女人,两个彼此并不关联的男人碰到了一起。曾海清说,她并不太清楚沈平和洪涛见面时的情形怎么样,只是洪涛回来那天,沈平告诉她,二女儿留下来照顾她,儿子他带到东莞那边去上学,一来可以减轻她的负担,二来他想补偿,钱不是借给她的,她不用想着还,还是那句话,一家人团聚是最重要的,但选择权交给她。之后因为假期到期,沈平匆匆回了东莞。洪涛留下来照顾曾海清直到出院。
何去何从,这是曾海清出院后一直在纠结的问题,洪涛在电话中说:“只要她幸福,她不论作出哪种选择我都会尊重她!”这样的态度让曾海清更加矛盾、犹豫。
“两个男人我都不愿意辜负,因为他们都是有情有义的男人!”8月14日,曾海清在电话里告诉记者,她依然没有下定决心。
(文中人物除曾海清外皆为化名)
编后>>
人是会变的,因为岁月教会我们成长,但是,岁月却无法替当下的我们做出选择。也许放放也是对的。聪明的读者,您觉得曾海清应该如何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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