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今日女报/凤网记者 章清清
　　“八九岁就在船上看我们父亲救人，我们跟着学，所以我们救人还是有方法的!”61岁的渔民李启铣的话音还未落，56岁的二弟李启亮就插上来：“水性好也很重要啦，年轻的时候，20米深的河，我们三兄弟一个猛子下去可以打到底了!”
　　李启铣、李启亮、李启刚是张家界市慈利县零阳镇太坪街道三个普通的渔家兄弟。4月中旬，他们兄弟划船救起了一名冲入澧水河的小车司机。人们在感叹之余，突然发现，三兄弟40年来从水中救起了上百人，而且未收过分文。
　　7月17日，今日女报/凤网记者来到慈利澧水河畔，听李家兄弟讲述40年救人背后的故事和他们不为人知的救人绝技。
　　
两兄弟徒手救落水司机
　　“就像是箭一样，他从我边上‘嗖’一下就冲过去了!”慈利县零阳镇太坪街道居民50岁的郑天华回忆起三个月前李启铣兄弟救落水司机的那一幕，仍感觉历历在目。
　　4月17日，一辆红色的小轿车，因在河堤马路上紧急避让一个小孩，导致刹车过猛，车子失控冲入了澧水河里。
　　听到有人喊救命的声音后，像箭一般冲出去的正是56岁的李启亮。当时他正在家里修渔网。
　　“我听到河那边有人喊快救人啊，救人啊，我把手上的网一甩，立刻就冲了出去!”7月17日，李启亮跟今日女报/凤网记者回忆道。
　　李启亮冲到河堤上看到小车时，车子已经有一半没入了水中，司机生死情况不明。他三步蹦下河堤，解开岸边的渔船奋力向落水小车划去。
　　这时，李启亮的哥哥李启铣和另外几个渔民也正驾着船向失事小车靠近。
　　李启铣回忆，靠近小车后，发现车已进水快淹没司机的头顶，小车司机晕厥在方向盘上，生死不明。两兄弟先是用力砸两边的车窗，却发现难以砸开。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拖得越久，司机越危险。简单交流后，两兄弟决定一左一右死命抓住车尾的一处把手，依靠车在水中的浮力尽力往岸边方向拖。这时，岸边的其他热心群众也纷纷赶来，有的抛来绳索和铁钎，有的还下水一起帮忙扶住车身。在众人的帮助下，李启亮用绳索系住尾钩，用两条渔船连拉带扯，终于将小车拉近岸边。
　　靠岸后，61岁的李启铣才发现自己大腿不知什么时候被水中的铁丝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记者看到，现在他腿上还留有一道长长的伤疤，“但当时一点感觉也没有”。
　　小车靠岸后，众人几次试图拉开车门都没有成功，最后李启铣接过弟弟递过来的天钎，砸开小车的天窗，几个人合力将一直昏死的司机从车里拉了出来。
　　李启铣回忆说，他首先打了司机几个耳光没有打醒，最后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司机哇的吐出一口水后，才慢慢苏醒过来。
　　“我到现在还没敢告诉他，我打了他几巴掌呢!”李启铣憨憨地笑着说。
　　
40年救起落水上百人
　　听到有人喊救命就不顾一切去救人，李家兄弟并不是第一次这样做，近40年来他们一直如此。
　　“就像是本能一样呢，听到有人喊救命，就只想要去救人，什么都顾不得了!”李启铣说。
　　在澧水河畔的太坪街道，李家兄弟世代以打渔为生。李启铣告诉记者，他们兄弟几个在八九岁时就常看到父辈在河里救起落水的人。成年后，以打渔为主业的三兄弟继承了父辈的传统，近40年来，兄弟三个合力从澧水中救起了上百人，成为名副其实的“救生员”。
　　城关电站站长唐汇云是李启铣和李启亮在澧水河里救起的第一个人。李启铣回忆，那时，他们也才20岁左右，有一次兄弟俩正在离水电站闸口不远的地方打渔，水电站长唐汇云在手动拉闸放水时不慎落入水中，水流湍急，唐汇云瞬间被卷入水中。
　　在岸边人的呼救下，李家两兄弟二话不说冒死逆流而上向闸门靠近。“刚开闸的那个水你想想有多急多危险啊，我们划不快的话，只差一秒钟就会找不到人了，眼看着就要看不到他的头了，我顺势把这个浆往他胳膊下一挑，就把他从水里捞出来了，这样就把他救了上来。”李启亮说。
　　“深水里救人，拼的是时间，讲的是方法。”李家三兄弟的老三李启刚说，从小看父辈救人，因此他们也掌握了不少在水中救人的技巧。船靠近落水的人后，第一时间要把船桨伸到人的胳膊底下，双方都可以借力。下水救人时，一定要从后面抱住落水的人，正面抱人反而会被落水的人死死拖住，自己还有生命危险。
　　兄弟三人虽说水性好，也有一套救人方法，但也遭遇过非常危险的时刻。几年前的国庆节，一艘客运船上因超载挤落两个女孩，三兄弟驾船正好经过。听到呼救后，三兄弟毫不犹豫就赶过去救人。当他们把浆伸给水中的一个女孩后发现情况不对，“我们以为水里面只有一个女孩，后来才知道先落水的是妹妹，姐姐跳水去救。浆给姐姐后，没想到水下面的妹妹死死拖住了姐姐的脚，小渔船受力不住一下就翻了!”李启铣说，“当时水流又快又急，我们幸好是兄弟都在场，不然一个人在水中被两个人拖住的话，那是相当危险的。”
　　
为未能救活的人难过得吃不下饭
　　近40年来，三兄弟在澧水河里救起上百个人，从未收取过分文，然而至今每年都有八九人逢年过节时上门拜访致谢。
　　李启铣说：“他们送的礼我们三兄弟都不要。”但让人没想到的是，有些前来致谢的人会把东西带到李启铣八十多岁的父母家里，把报恩的心转到孝敬老人身上。
　　三兄弟在村里也广为人称道，大坪街道很多居民都记得1998年的洪灾。当时，兄弟三人自发驾船转移疏散了八十多名村民，却来不及运送自家的物资，老三李启刚的房屋被冲垮，多年家产化为乌有。六十多岁的村民戴明秀对记者说：“这几兄弟确实是村里最热心的，有什么事要帮忙，叫他们是随叫随到。”
　　说起村民们对他们的称赞，几兄弟都摆着手说那不算什么，真正让他们在意的是那些他们救了却没有救活的人。多年前，曾经有个9岁的男孩落水，三兄弟赶过去救起来后，在河边还帮他做了人工呼吸，却因溺水时间太长最终没有救活，至今他们都引以为憾。“一遇到这样的事，我们难过得几天都吃不下饭，心里很内疚，就埋怨自己为什么没有更快一点呢，虽然也知道自己也尽力了!”李启铣深深地叹了口气。
　　4月24日，慈利县委书记邱初开一行专程看望了李家三兄弟，肯定他们见义勇为的义举，并由政府奖励1万元。但三兄弟一直推辞，推辞不掉后，通过村委会联系县教育基金会，将奖金全部捐出。同时，三兄弟却对县委书记提出一个请求，为了河堤上行人和车辆的安全，建议修一道水泥防护围墙。
　　7月17日，记者走上河堤，看到一道长长的水泥防护墙已经修好。李启铣高兴地说：“我们县委书记说话很算数呢!”但他仍不忘提醒说：“这么多年在水里淹死的都是年轻伢子，水火无情，年轻人千万不要轻易戏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