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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刊日期:2015年04月10日> > 总第2527期 > a04 > 新闻内容
器官受捐者:缅怀身体里的那个“陌生人”
新闻作者:今日女报/凤网记者 凌晴 章清清  发布时间:2015年04月10日  查看次数:  放大 缩小 默认
  细雨纷飞,又见清明。这一天,我们怀念逝去的亲人、朋友、恋人……但有那么一群人,他们缅怀的却是陌生人。
  他们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是男是女,甚至不曾见上一面——但也正是这些陌生人,在他们最痛苦绝望时为其带来了爱与希望。
  这些“陌生人”,叫遗体器官捐献者。
  今年清明前夕,300多名长沙市民与志愿者一起,在红十字遗体器官捐献纪念广场向这些长眠的天使致敬,也带去了深深的思念与敬仰。
  随着遗体器官捐献越来越被公众所接受,近年来,遗体器官捐献这一群体也在逐渐壮大。截至今年3月20日,我省已实现人体器官捐献350例,共捐出大器官888个,让877位重症患者重燃生的希望。
  “如果肉体终成灰,那么我多希望能够让别人有第二次生命,让他人继续创造奇迹”——对于这样一个群体,我们有太多的记忆需要去搜寻,有太多的感动需要去触摸。他们已被埋葬,但那些接过他们生命接力棒的人们正以思念与祭奠,让他们以另一种方式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走了,我用你的眼睛看世界
  “1、2、3,吹蜡烛!等一下,我还要许一个愿!”4月5日,是益阳市南县男孩黄勇的15岁生日。他说,今年的生日比往年多许了一个愿,一个为自己,另一个则是为了一个他不知道姓名、甚至没有见过面的女孩。
  这一切,只因为他与她,在用同一双眼睛看着这个和暖季节里的春江水暖,草长莺飞。
  
受捐者:将来愿像你一样勇敢无私
  如果问黄勇世上最美好的事是什么,他一定会说,是能够清晰地看世界。
  2014年年初,正在读初三的黄勇的一只眼睛视力突然急剧下降。经检查,他患上了一种名为“圆锥角膜”的先天性角膜发育异常疾病。
  “我的右眼看东西越来越模糊,后来就只能分得清白天和黑夜。别人用手在我眼前晃,我也只能看到一个影子。”如果得不到及时治疗便有可能会失明,这让黄勇异常害怕。
  医生说,治疗这种病最好的方式是角膜移植。
  为此,父亲黄为民带着黄勇在长沙各大医院进行了预约,但迟迟没能等到供体。“我们一家在长沙等了两个多月,当时是夏天,小孩非常烦躁,但我和他妈妈除了经常上医院问情况,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黄为民说。
  2014年7月11日,黄为民突然接到医院通知,一位刚刚去世的14岁邵阳女孩捐献了眼角膜,黄勇可以马上接受手术。
  当天,黄勇就被安排入院。两个小时的手术后,女孩的角膜被成功移植给了黄勇。
  “当纱布揭开的那一刻,看着眼前渐渐清晰的世界,这种重获光明的感觉真的无法形容。”如今,距离接受手术已经过去将近9个月,黄勇恢复得不错,“我的视力已经有0.5了,坐在教室第一排,看黑板不用戴眼镜”。
  喜悦的同时,黄勇没有忘了那个在花季里凋零的女孩。“我很感谢她,虽然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我过生日时替她许了愿,祝愿她的父母身体健康。我将来也愿意做一名器官捐献志愿者,像这个女孩帮助我一样去帮助别人。”
  今年清明节,黄为民向着远方祭拜了这个将健康还给儿子的女孩。他甚至想上门去拜访女孩的家人:“是他们的无私与大爱,才让我们这个小家庭留住了欢乐与希望。”
  
捐献者母亲:请珍惜我女儿的眼睛
  思念着这个女孩的不仅仅只有黄为民一家。
  其实,捐献角膜给黄勇的女孩叫小玲,她来自邵阳市新宁县一个非常特殊的家庭——小玲的母亲阿菊是一个四肢重度残疾、只能蹲着走路的人,人称“袖珍妈妈”。
  阿菊十月怀胎,克服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冒着比普通妈妈要高出很多的风险才生下女儿小玲,自然是将其视若珍宝。但命运的大手却毫不留情地将阿菊的幸福捏碎了。2014年4月,小玲患上了系统性红斑狼疮。为给女儿筹钱治病,阿菊跪着走遍了整个村子,直到鲜血染红膝盖。
  但拳拳母爱依旧没能换来女儿再喊一声“妈妈”。2014年7月11日,小玲走了。阿菊一度晕厥,但清醒过来后,她却在器官捐献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女儿生病时,周边邻里和一些不知名的好心人都在帮我们。如今女儿走了,我想她会愿意最后一次做一点好事。”就在清明前夕,日夜思念女儿的阿菊给今日女报/凤网记者打来了电话,说她特别希望去看看那个移植了女儿眼角膜的男孩,看到他,或许就能感受到女儿还在身边。
  但当今日女报/凤网记者告诉阿菊,器官受捐者与捐献者的身份信息是互相保密的时候,她一度哽咽。尽管遗憾,但阿菊还是接受了:“希望那个孩子好好学习,好好用我女儿的眼睛看这个世界的精彩。这样,我的女儿也不会遗憾。”
  
你让我拥有了双倍的人生
  今年的清明假期前后,孙胜出差捎带旅游,一口气跑了怀化、邵阳、永州、桂林、阳朔等地。在此之前,他刚去婺源赏了黄嫩得耀眼的油菜花,到三清山观了水墨丹青般的好风光。
  这个33岁的男子,似乎比寻常人更热衷于四处收集这盎然的春意。为什么?因为疾病曾夺走他的健康,但一个来自陌生人的馈赠,却又给了他双份的生存渴望——“我的身体里有他(她)的一部分,也有他(她)家人的期盼与寄托。从此后,我与他(她)一起活着,一起看遍这世间的风景。他(她)永不会被遗忘。”
  
被绑架的生命
  2009年,刚刚走上创业道路的孙胜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经常喘不过气,走路都没力气”。一做检查,他才发现自己患上了尿毒症。
  尽管惶恐,但如果想要延续生命,孙胜的选择并不多:要么换肾,要么保守一点,采用透析治疗。考虑到自己的事业正值上升期,和朋友合伙经营的首饰加工厂每个月的产值也已经达到了八十几万元,孙胜选择了后者。
  接下来的日子里,孙胜切身感受到了疾病给人带来的毁灭性感受。身体疲惫、皮肤水肿、血压居高不下、心衰并发症……但相较于生理上的痛苦,更让孙胜觉得难熬的,是心理上的打击,“什么都干不了,基本已经是‘废人’一个”。
  每两周,孙胜都要前往医院接受透析治疗。身上被插满管子,看着机器嗡嗡运转,血液渐渐在体外循环……每完成一次透析,痛苦会短暂的消失,但这种轻松维持不了多久,便又会陷入下一个痛苦的循环。
  “就跟上刑一样,无休无止。”回忆起这段日子,孙胜分外不甘,“离了透析就不能活,感觉自己的人生都被疾病绑架了”。尽管痛苦,但孙胜说,仅在他的老家邵阳市隆回县,就起码有四五百人正在依靠透析维持生命。
  
一个陌生人的馈赠
  2012年,病魔终于将孙胜逼上了绝路——透析也帮不了他了。
  身体日渐衰弱,死亡的恐惧让孙胜再也顾不上创业与梦想。他把首饰加工厂以40万元的价格卖给了合伙人,揣着救命钱,跑到中南大学湘雅医院排队等待肾脏移植。
  其实,孙胜也不知道究竟要等多久。出现合适的肾源,并且轮得到自己——这几乎跟中超级大乐透是一个概念。在孙胜的身边,透析了三四年之久的尿毒症患者很多,等了七八年、上十年的“老透析”也有。每周数次,每次几个小时,他们将质量有限的生命耗在了透析室中。
  换肾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是一个很难实现的梦。但幸运女神还是眷顾了不幸的孙胜。在排队的三四个月内,孙胜先后经历了两次配型检查,第二次后便被通知立即手术。
  或许因为自己是A型血,供体相对多一些;或许是因为那段时间自己的身体状况恰巧比较好,而在多人配型成功的前提下,医院挑选了状态最好的受体;或许是冥冥之中,上天早有安排……孙胜在心里一遍遍猜测着能够等来肾源的各种原因,直到2012年秋天,他从一个陌生人那里获得了一枚右肾。
  “我重生了!”孙胜说。
  
对生活有了双倍的爱
  “我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年纪多大,来自哪里,但我对他(她)充满了感激。”4月5日,孙胜告诉今日女报/凤网记者,他曾向医院询问捐赠者的信息,但医生告诉他,按照器官捐献的“双盲原则”,捐献者家属和受捐者无法取得联系。
  尽管没能向那个给予自己新生的人表达感谢,但孙胜仍能真切地感受到另外一个灵魂融入了自己的生命,他决定带着双倍的热爱,来回报这份未知的善意。
  移植手术4个月后,孙胜的口袋里只剩下了4000元钱。不久,他回到浙江义乌,重新创业。
  一年多过去了。如今,孙胜开办的贵金属加工企业已初具规模。清明时节,他先后前往怀化、邵阳、永州、桂林、阳朔等地出差,洽谈业务,也顺便旅游。
  “我现在身体很好,能开车、能运动。平时按时服药、按时检查,一切正常。”换肾后,孙胜的生活质量比之从前有了大幅度的提升。他四处旅行,享受美景,品尝美食,感知生命中的惊喜,也时刻充满感恩。他说,在与死神博弈之后,如今即便是见惯了的风雨、落日、星空,都有了非比寻常的意义。
  (下转A05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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