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希燕：倒贴钱帮农民工讨薪，有人说我是“傻子”
黄军良，唐娟……这只不过是讨薪律师团所帮助过的2万名农民工中的极小一部分。“一到春节前，来律师事务所的农民工每天都有40多起。”如今，又到了秦希燕和他的团队最忙的时候。大叠情况说明堆在桌上，前来寻求帮助的农民工一波又一波，大家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有时候都不知道从哪儿听起;往往这个案件没有处理完，又有另外一群从外省赶来的农民工来求律师“做主”……这样的忙碌，秦希燕和他团队的律师们早已习惯。
“我自己是农民出身，便懂得农民维权之难。”之所以成立免费讨薪律师团，“团长”秦希燕感慨颇多。
2003年年底，大批被欠薪的农民工来到秦希燕的律师事务所寻求帮助。风里来雨里去，辛辛苦苦工作了一年，却拿不到本该属于自己的工钱，眼见年关将近，他们更是心急如焚。
“农民工是淳朴的，他们大多数人都不奢求多拿，只希望要回应得的。但很多情况下他们又不知道如何去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所以近年来，农民工为了讨薪而做出了许多偏激的行动，下跪、拉横幅，甚至跳楼、自焚。很多人不理解，认为为了一点钱不至于。但对于农民工来说，这看起来不多的钱，却是他们孩子的学费，父母的治病钱，是妻子手里的柴米油盐。”秦希燕告诉今日女报/凤网记者，自己当初之所以干律师这一行，就是希望能够伸张正义：“面对不公，律师本就应该挺身而出。”
此后，秦希燕联合律师事务所便率先在湖南长沙成立了全国首家“为农民工讨薪律师免费服务团”。自此，从每年的12月开始，他们便会开展为期两个月的专项服务活动——为全国各地的农民工免费讨薪。
在讨薪律师团成立之初，律师事务所一次拿出了20万元，设立多部24小时热线服务电话，在湖南、北京等地免费为农民工提供法律服务。同时，律师团还承诺：凡涉及农民工讨薪的案件一律优先受理，对事实清楚、法律关系明确的案件一律当天受理，并当天指派律师、当天讨薪;重大案件由律师团团长秦希燕亲自受理。
听闻有律师愿意免费为自己维权，不少外地的农民工都慕名而来。“我们除了要免费提供法律咨询、免费代理案件外，有时还要向农民工提供盒饭。”秦希燕说，尽管律师提供帮助是免费的，但农民工本身也要花车费、食宿费，这让本就没拿到工钱的他们更是囊中羞涩。为此，秦希燕律师事务所每年都拿出20万元专项资金，用于支持农民工讨薪。到了2014年，这一专项资金提高到了40万元。
“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我们的做法。”秦希燕笑言，不少人说他们是“傻子”，每年拿出那么多时间和金钱去为不认识的人讨薪。但秦希燕并不放在心里，他觉得，律师事务所牺牲的只是眼前利益，但从长远利益来看，律师团在做的是一项公益事业。“追求正义，尽到自己的社会责任，这种价值远远超出经济利益。”秦希燕说。
欠薪现象减少，个案难度却在增加
除了律师，秦希燕还有一个身份是全国人大代表。2011年，他便就“恶意欠薪”问题向全国人大建议增设“拒不支付劳动报酬罪”，并被采纳写进了《刑法修正案(八)》。
“好在，如今农民工被欠薪的现象正在减少。”秦希燕认为，这一方面得益于政府加大了对欠薪行为的打击力度，另一方面也因为农民工自身维权意识的增强。
但与此同时，个案的难度却越来越大。2012年2月，讨薪律师团与农民工一起前往湖南某公司讨薪，结果一进门就受到该公司职员的阻挠，差点发生冲突，律师们甚至被对方说成是“恶意讨薪”。秦希燕马上进行沟通，并把拖欠农民工工资的利害关系及相关法律政策告知对方。但该公司仍试图以各自理由否认欠薪的事实，拒绝支付工资。在律师团的努力下，欠薪单位在凌晨4时才将拖欠的4.5万元工资亲手交付给农民工，并向农民工及讨薪律师团道歉。
“对于这样的企业，律师团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秦希燕表示，律师事务所也是一个自负盈亏的机构，为农民工免费讨薪完全是自费行为，不仅势单力薄，也很难形成长期效应。为此，秦希燕也呼吁：“维护农民工的合法权益是全社会的责任，政府职能部门一方面应当进一步加大对拖欠农民工工资现象的打击力度，同时也应加大普法宣传力度，进一步提高农民工的法律意识;此外，还应当加强对书面劳动合同签订情况的监管和执法检查力度，督促用人单位与农民工签订劳动合同、及时足额的发放工资。”
讨薪律师团中有巾帼
从2003年年底到如今，一路艰辛，讨薪律师团的成员也逐步增加到了40人，其中女律师就有十多名。她们有的给农民工提供免费法律咨询，有的负责与欠薪单位沟通或发送律师函、收集证据、整理文书、与有关部门交涉，有人甚至前往欠薪单位调查、讨薪……她们也成为了律师团队中别具一格的巾帼风景线。
参与到讨薪律师团中，王娟、陈湘等女律师都是自愿的。王娟说：“一些企业以为欠薪事小，但对于农民工兄弟来说，这却是天大的大事。因为要不回血汗钱，就没法撑起一个家。”
“帮农民工讨薪的时候，有人甚至绝望的说：‘要不到工钱就只能跳楼’。”每每听到这样的话，女律师陈湘也特别不好受。“所以，我希望通过帮助农民工讨薪，让更多的人知法、守法、懂法、用法。虽然在讨薪过程中，有人讲理、有人蛮横，甚至有人以为我们是女性就好欺负。但我是个律师，掌握了法律的武器，吓唬我只会让我更加强大!”
在讨薪律师团所有成员的努力下，12年来，他们已为来自北京、广东、重庆、江西、湖南、湖北等省市的农民工提供免费法律服务近2万人次，讨回工资2.1亿元，并阻止了30多例因讨薪引起的农民工自杀、跳楼等极端行为。
■律师支招
如何向“讨薪律师团”求助
其实我国已经有相关法律保护农民工的合法权益，但农民工权益被侵犯的事情还在屡屡发生。对此，讨薪律师团首席律师秦希燕认为，由于大部分农民工的法律意识、维权意识不强，就业途径单一，主要靠亲友介绍找工作，在就业时没有与用人单位签订劳动合同，仅口头约定工资、报酬的情况大量存在，一旦发生工资被拖欠，甚至连拖欠工资的主体都不清楚，不利于依法维权。在拖欠行为比较突出的行业，大部分用工单位没有按月足额向农民工发放工资，农民工也没有及时收集证据的法律意识，有时连一张欠条或者结算单都没有，合法权益难以保障。
因此，讨薪律师团的律师们也建议，为了避免在被欠薪时遭遇维权难，农民工在选择就业时首先就应当要求用人单位与其签订书面的劳动合同，明确约定工资发放、社会保险、福利等事项。其次，在就业过程中应当要求用人单位按月发放工资，一旦发生工资被拖欠的行为，就应当及时收集相关证据，包括工资单、上岗证、工作证等，并应当要求欠薪单位出具书面的欠条，签字盖章。最后，一旦发生纠纷，农民工也应当依法维权、理性维权，可寻求律师的帮助，也可以向劳动部门投诉。
如果您需要维权，也可拨打湖南讨薪律师团热线电话：0731-84150066，0731- 84155918。
■农民工维权有“法宝”
河南：“宝典”在手，维权不愁
为了帮助和指导农民工快速、依法理性维权， 1月23日，河南省高级人民法院举办了《农民工维权宝典》一书首发仪式，这也是全国法院首部为农民工创作的维权漫画作品。
这部“宝典”与成年人手掌大小一致，方便随身携带。内容共分七个部分，包括如何签订劳动合同、建设施工领域的工资如何支付、农民工讨薪维权途径等，由法院系统优秀法官以及法学专家共同编撰完成。不仅内容简洁，紧贴农民工实际需求，且配有大量漫画，阅读起来轻松愉快。
(据《河南日报》《安阳晚报》)
青岛：农民工讨薪可拨热线“求援”
青岛市司法局从今年1月起启动了“年末农民工讨薪法律援助”专项维权行动，农民工只需拨打一个电话，便可实现快速“求援”。
该司法局法律援助中心有关负责人说，目前，中心已为农民工开通了法律援助绿色通道，对农民工法律援助案件实行简化手续、急事快办，确保“当日受理、当日审批、当日指派”;对农民工因工伤赔偿、讨要工资申请法律援助的，免予经济状况审查，对重大、群体性农民工讨薪案，可先予受理后补办相关手续。 (据《青岛日报》)
■编后
岁末年初，又到了农民工讨薪纠纷的高发时段。其实，此时不仅仅有我们的湖南讨薪律师团在为帮助农民工而奔走;如今，全国各地都把帮助农民工拿到合法所得、让他们回家过个好年放在了工作的首要位置：农民工维权工作站的陆续成立，各部门纷纷开通农民工“讨薪热线”、“维权绿色通道”;就连海南的边防官兵也都纷纷上阵，一个月内便帮助农民工讨薪700余万元……
曾有人说，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农民工才是城市真正的主人：他们清扫街道，搭建高楼大厦，修桥铺路、维修设施……他们活跃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里。因而，帮助农民工维护自身合法权益，这早已是全社会的共识。
我们欣慰于湖南的“讨薪律师团”的出现，也真心希望农民工在维护自身权益时的“法宝”和倚仗能够越来越多——但更准确来说，我们最期待，却是农民工不再以弱势群体的姿态出现：他们能够安心用勤劳双手创造幸福生活，再无需为要不到的工钱而奔波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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