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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刊日期:2014年10月31日> > 总第2483期 > A04 > 新闻内容
搁浅了的明星梦,回不去的旧生活
新闻作者:李诗韵  发布时间:2014年10月31日  查看次数:  放大 缩小 默认
  文:今日女报/凤网记者 李诗韵
2004年,湖南卫视《超级女声》与东方卫视《我型我秀》横空出世,最先为自己打上“无门槛”和“平民主义”的标签,掀起了一股全民娱乐的狂欢。这些平民选秀节目“人人都能成明星”的口号,让曾经遥不可及的明星梦瞬间变得亲切起来。10年来,“快乐系列”、“我型系列”、“好男系列”、“梦想系列”联手开启了一个选秀时代。据业内人士统计,过去10年,各级卫视的几百档选秀节目,至少吸引了上百万人次参与。2014年的《中国好声音》、《中国梦之声》……更是吸引了无数人前赴后继,渴望在这些平台上“点石成金”。
然而,10年来,幸运儿也不过只是那扳着手指就能数出来的几个人,绝大多数人都成为了陪衬红花的绿叶。只是,对于那些将青春与梦想孤注一掷投入到选秀中的人来说,永远是“入戏太深,出戏太难”。她们有的人曾如流星般短暂闪耀,但风光渐弱后,却始终都走不出那个由舞台、灯光、镜头、掌声构筑起来的美妙梦境;而有的人,在选秀路上泥足深陷,既实现不了梦想,也找不回过去的平静,只能在苍白的现实里不上不下地生活着,不甘着,也迷茫着。
进精神病医院前,她说“不比赛,我宁愿疯掉”
“嘿、哈,嘿、哈……”
自2013年10月至今,每天早晨7时不到,娄底冷水江市经济开发区TOP尚都小区内总会响起一阵奇怪的女声。最初,居民们感到莫名其妙,便多次向物业公司投诉。但得知真相后,大家却又纷纷默认了——之所以会接受,用小区住户杨阿姨的话说,“那可怜的姑娘疯了!整天以为自己是主持人,要练习发声”。
杨阿姨口中“可怜的姑娘”叫杨蕊——她热衷于选秀,想当主播,曾因湖南著名主持人仇晓的一句肯定而向家人“宣战”:“不让我比赛,我宁愿疯掉。”然而,比赛连连失利,加之被理想中的“主播大学”拒绝,她真的疯了。
精神病院里的“女主播”
“你好,请问你是记者吗?我做过主持,也当过记者。”
2013年3月,湖南省脑科医院精神卫生大楼正式启用,今日女报/凤网记者正好前往采访。记者刚走进大楼新开放的娱乐室,一个年轻姑娘便拦在前面,说出了这么一句开场白。
大红色运动外套、飘逸的长发、阳光的笑容、亲切的言语,记者便和这位陌生的“同行”攀谈起来。交谈中,姑娘落落大方,说自己“以前做过记者,但现在改行了”。
还没聊上几句,一个路过的护士赶忙将记者拉到一边,“你别信她的话啊,这姑娘是病人呢,有幻想症”。
原来,2008年10月,杨蕊因精神分裂症被送入湖南省脑科医院接受治疗。5年来,杨蕊的病情反复发作,让她成了医院的常客。这里的医生护士也都认识了这个从住院第一天起,就一直大声宣称“我是女主播”的病人。
病房护士说,杨蕊是少有的“开朗”患者。她很享受与病友聊天,别人不愿意听了,她就会大哭大闹。而聊天的话题,永远离不开她曾经“做主持”的经历。“尽管很多都是幻想,但她疯狂选秀的经历却是真的。”
仇晓说“我看好你”,让她爱上选秀
2006年,选秀热潮席卷长沙,“只要有梦就能成功”的口号吸引了一大批在读学生。16岁的杨蕊便是同学眼中那个“敢想敢做”的姑娘。
当年5月,湖南卫视《闪亮新主播》长沙赛区海选,正在长沙旅游的杨蕊一家看到了宣传海报。当时,杨蕊的妈妈指着海报上的评委汪涵问女儿:“蕊蕊,你那么爱说话,敢不敢报名?”
“好啊,说不定我还能晋级呢!”一句赌气话,杨蕊便去报了名。
那一年,杨蕊正在读高一。
化妆、卷发、买新衣……精心打扮的杨蕊在比赛现场看到了平时只能在电视里看到的明星主持人汪涵、马可、仇晓,这让她兴奋又紧张。
“评委好,我叫杨蕊,是一名高中生。我热爱主持,喜欢说话……”
杨蕊妈妈说,这段自我介绍,女儿说得磕磕巴巴。尽管表现得不太好,但杨蕊还是进了初赛。事后,杨蕊坐在赛场等了许久,想要面对面跟仇晓说上几句话,她说因为仇晓对她笑了。
“后来,她一个一个化妆间地找,最后找到了仇晓。”当时,杨蕊大着胆子问仇晓,自己适不适合做主持。仇晓拍拍她的肩说:“你年纪小就胆子那么大,以后肯定能做主持!”
仇晓的鼓励让杨蕊信心倍增。尽管在《闪亮新主播》的舞台上,杨蕊没能走到最后,但她却自此萌生了继续参加选秀的念头,并开始积极报名国内的各项选秀比赛。
爱美,分心,杨蕊的成绩下滑得很迅速。在父母看来,这全是选秀惹的祸。于是,父母开始反对杨蕊的明星梦。
为了让杨蕊安心学习,父母一边将杨蕊“禁足”,一边替她请家教补课。但结果适得其反——绝食、打砸东西、撕课本,杨蕊怎么叛逆怎么来。直到她咆哮着喊出“你们不让我比赛,我宁愿疯掉”,此时,父母方才妥协,甚至安慰自己:“可能她天生适合当明星!”
连番打击,没进大学却进医院
杨蕊妈妈说,两年时间,女儿跑遍大江南北,参加了大大小小数十档选秀节目,渴望突然哪一天就能一举成名。“大部分是跟主持相关的,偶尔碰上《环球小姐》这类选美比赛,她也会报名试试。”
但杨蕊比赛的名次一直不理想。不过杨蕊很乐观,“做明星也是讲机遇的,参赛越多,机会越大。只要评委没说我不行,就证明还有希望”。
2008年,拥有丰富舞台经验的杨蕊选择参加艺考,与万千拥有主播梦的学生同台竞争。她在日记中写道:“封赛,备考!”
接下来的一年,杨蕊边上文化课边学习专业知识。在老师眼中,杨蕊无疑是最勤奋的学生,“因为她有狂热的梦想”。然而,与大多数比赛评委的点评一致,“过于早熟”、“天赋不够”、“缺乏综合知识”等缺点也让老师对杨蕊的明星梦感到担忧。
2009年2月,湖南省艺术招生考试拉开帷幕。在重庆大学播音与主持专业艺考考场,杨蕊赢得了老师的认可,被当场告知“专业通过”。大学老师的这一“点赞”,让杨蕊乐开了花。
然而,9月的文化考试却击败了了她——尽管专业成绩优秀,但考虑综合评分的重庆大学还是拒绝了杨蕊。
在家封闭多日,杨蕊变得寡言,甚至神情呆滞。某一天,已经几日不跟父母讲话的杨蕊突然大笑起来:“哈哈,我收到了《闪亮新主播》的电话,我入围啦!”她兴奋地拿着手机,迫不及待地向妈妈分享“好消息”。可打开手机,杨蕊的妈妈却什么也没看到。
“她日思夜想,出现幻觉了!”自此,杨蕊的幻想症日益严重,“不是想着自己入围比赛,就是说要去大学上专业课。有时候还会突然在家里来个即兴主持!”感到情况不妙,杨蕊妈妈将女儿送进医院。经过检查,杨蕊被诊断为重度精神分裂症。
醒不过来的主播梦
杨蕊住进精神病院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小区。父母不堪压力,更不忍女儿孤身住院,便都辞职到长沙陪护。
在医院里,杨蕊大部分时间都在前言不搭后语地跟旁人聊天,三句话不离“主持”。“你知道吗,我做过主持人呢!”有时候,她一天能将这句话重复几十遍。偶尔清醒时,她会一本正经地跟妈妈谈心:“妈妈,你会怪我吗?我真的很想做主持,为什么他们能做到,我却不行?”
面对女儿的问题,妈妈也很绝望。追梦的人这么多,为什么女儿却疯了?
然而,妈妈从不打击杨蕊的梦想,“她想说我就听,希望她开心点”。一晃5年,2013年10月,杨蕊终于出院回家。
出院后的杨蕊天天待在家里。尽管很少再情绪失控,但她还需要靠药物长期治疗。不读书,也没法工作,父母也只希望女儿健康就好,根本不敢奢望更多。
本以为一家人的生活从此步入正轨,但杨蕊的梦想依旧未灭。即便不再求着妈妈要去比赛,她还是每天不忘“主播习惯”—— 睡觉之前要定闹钟、喝糖水;睡醒后冷水漱口、深呼吸、下楼练声……机械的重复,绝对不能被打破。
杨蕊妈妈也只能由着女儿。更让妈妈担心的是,女儿还是会偏爱看选秀节目,“她每周六都会看《快乐大本营》,因为节目主持人杜海涛和吴昕与她一样,都参加过《闪亮新主播》”。
农村妹弃学选秀我若不行,女儿接着上
湖南省郴州市雷大桥村的农村姑娘许晚晴,曾被上海星空卫视导演黄梦琦评价为“流水的节目,铁打的选手”。从2004年开始,她放弃学业,不挑内容,不挑规格,只要是选秀,她都会为了心中的那个明星梦去拼一拼。如今,她已为人母,生活却依旧平凡。只不过,越来越火爆的“亲子秀”节目,让她把目光又落在了女儿身上。
弃学选秀,她用哥哥的辛苦钱支撑梦想
2004年,湖南卫视《超级女声》开播,短短几个月时间,便吸引了全国各地6万余名做着明星梦的年轻女孩。
当时17岁的许晚晴便是这6万人中的一个。
“美女,欢迎报名啊。”那一年,许晚晴梳着麻花辫,不施脂粉。在长沙市财经职业中专学校就读的三年,从未受到老师和同学特别关注的她,第一次在学校门口被一名分发《超级女声》报名单的男孩叫了声“美女”。
于是,许晚晴鼓起勇气,填了报名单,留下了联系方式。
一个月后,许晚晴收到了《超级女声》节目组的电话,通知她前往湖南广电中心参加海选。
“这是老天给我的机会。”得知不需要报名费,许晚晴特地去买了件漂亮衣服。然而,海选当天,刚开口唱了没两句,许晚晴就在评委漫不经心的眼神中结束了自己的第一次选秀。
伤心的许晚晴红着眼眶回了学校。本以为自己不会再跟选秀有联系,但几天后,《超级女声》播出时播放了许晚晴海选时的情景,尽管镜头不多,却仍让她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因为大家都不敢做的事情,我敢做”。
许晚晴很喜欢这种受到关注的感觉。从此,学校举办的各种比赛里都有她的身影。但随着参加比赛的增多,许晚晴的钱不够用了。“道具、服装都得花钱,偶尔还要请两个好朋友去捧场。”这对当时每个月仅有600元生活费的许晚晴来说,显然很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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