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正明 汪成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每天清晨6时30分，当我们还沉浸在旭日刚刚升起的静谧之中时，株洲市荷塘区一栋民宅内已传来朗朗读书声。这里生活着一群年幼的学生，他们拜着孔子的画像，诵读着四书五经，打着太极——这里是斐谦学堂，株洲4家全日制私塾中的一所。
就是这所学校，因为学生拜孔子、读四书、打太极、进菜地，不考试、无作业、远零食、绝电视而引起了人们的极大关注。
私塾的一天
9月29日清晨5时30分许，私塾斐谦学堂操场，7个身着汉服的孩子跟着老师学八段锦。操场是位于前院一处40多平方米的空地，散开打拳、加上一些杂物占去的面积，7个孩子显得有些拥挤。练习一个小时后，他们笑着闹着回到教室晨读。
教室是这套房子一楼最里面的两个房间，大的用来诵读经书，小的练习书法。大教室前方两侧的书架上摆满书籍，中间挂着孔子像，两边对联书写：“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学堂实行全日制的寄宿教育，除了寒假，学生的日常起居全部由私塾老师照看。斐谦学堂有7个5岁至15岁的学生，私塾按照学生年龄大小和接受能力，设置不同的课程。每天上课从上午6时30分，一直持续到晚上8时50分，其中“读经”约占6个小时。
斐谦学堂堂主朱景明介绍，私塾的教学以“读经”和书法为主，内容包括《大学》、《孝经》、《中庸》、《论语》、《道德经》、《孟子》、《弟子规》、《千字文》和《唐诗三百首》等国文经典，有时也会选读西方经典、做数学启蒙、讲地理和历史，熏习琴棋绘画。
7时20分晨读结束，孩子们依次走向二楼生活区。在与楼梯斜对的墙壁上，同样挂着孔子像，画像前还摆着橘子、苹果等供品。
早饭前，老师和孩子们要先拜孔圣人。由朱景明负责排队，提醒众人整理衣冠，9岁的家辉充当“司仪”，指挥大家向孔圣人连续鞠躬拜四次。躬拜完后，5岁的唐唐上前一步，在孔子像前点上三炷香。
私塾没有叮铃铃的铃声。8时30分，伴随优美的古乐，孩子们一天的学习真正开始。与一般学校不同，上课时，所有孩子包括老师在内，都是自行的大声朗读经书。老师不会站在讲台上讲课，只是督促孩子们“把腰挺直了”，大声朗读之类的，也会临时检查孩子们背诵的熟练程度。
上午的读经课会一直持续到中午12时，每隔一小时，孩子们可以休息15到20分钟。另外，对于年龄较小的孩子，他们被允许在课上起身，甚至走出教室都没有问题。有意思的是，如果有孩子想起来活动，他们会很规矩地将椅子归回到原位再离开。
下午从14时30分开始，8岁以上的孩子练习书法，其他孩子继续读经、识字。17时以后，孩子们就可以跟着老师学太极、八段锦和五步拳等，或者打扫学堂、到菜地劳动。
晚上19时30分以后，孩子们还需要上一节解经和演文课。老师为孩子讲授文字学和训诂的方法，孩子们据此对经文的字、词、句释义。
没有考试，没有作业，没有零食，没有电视
家辉是私塾中最大的男孩，今年9岁，在这里度过了两年时光。来这之前他是广东惠州某学校二年级重点班的一名学生。
“以前，我每天写作业都要到晚上11点，感觉压力很大。”家辉说，考进前十名以后，就特别怕落后，不断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读书，一定要好好学，“但老是学不好”。
10月7日下午，在斐谦学堂的菜地里，7个孩子跟老师一起忙碌着。朱景明挖出红薯，年龄大的孩子负责把红薯捡出来，较小的孩子则负责择空心菜。家辉说，到斐谦学堂以后，他第一次在菜地里见到了茄子、辣椒、红薯等，感觉很新奇。“这里不用写作业，也不用担心考试排名，还可以到菜地玩，特别好。”
“过去在学校读书，因为身体的原因，经常受到同学嘲笑。”今年已15岁的长沙姑娘小菲有腿疾，因为忍受不了同学的歧视，读完5年级后，她执意离开了学校。小菲说，来私塾之前她已辍学4年，在私塾的一年多里她学到了很多，更重要的是可以坦然面对自己的身体缺陷。“9月30号那天，我们一起去大京水库玩，亲近自然的感觉真好。”
目前，家辉暂时没有回体制学校的计划，“可能还会读8年”。尽管这样，家辉的母亲叶女士还是给他办理了休学手续。叶女士解释，这样做是为给孩子多一个选择，但她坚信个人能力和良好的德行修养，远比一张文凭重要。 　　“希望私塾得到企业支持、政府认同”
在这些私塾里，谁在教孩子们?朱景明说，自2010年斐谦学堂开办以来，有过4位老师，有大学文化的，也有中专文化的。“我们这里不要求老师在某一个方面有特殊能力，关键是看他能否给孩子指引一条方向，引导孩子怎么去做。”
湖南工业大学毕业的朱景明，在株洲县某职高工作一年后，进入深圳的一家电子企业，流水线一样的都市生活、感情的挫折渐渐让他失去人生方向。“一次偶然的机缘，我接触到传统文化，内心豁然开朗，慢慢懂得自己追求的是内心的清静、光明、快乐。”朱景明说，他想将这些最古老的经典传承下去，抚平心灵的浮躁，回归本真的自我。
“在私塾，孩子们不会遇到多大的压力，无形中培养了自主学习的积极性和主动性。”在朱景明看来，教育最重要的是道德、情操、人文素养和人格的培养，其次才是知识的学习。“随着生活条件的改善，人们开始反思现行教育的弊端，未来教育必定朝着多元化、个性化方向发展。”
(文中涉及的学生均为化名) 　　观点
我对开私塾教授国学持认同态度，并希望能有更多的仁人志士加入此行列。国学是中华民族五千多年来积淀的精华，特别是在当今浮躁社会，更显得重要。国学让孩子们在潜移默化中享受优秀传统文化的熏陶，有利于培养美好道德、责任感和良好习惯。
醴陵实验小学党支部书记 余进勇
全日制私塾不同于家庭教育，既然进行公开招生，就应具备一定办学资质，并到相关部门注册，否则属于违法办学。另外，学龄儿童没有学籍，将面临辍学。部分家长将孩子送到私塾，承诺不再回体制学校，但如果以后孩子想上大学，或者在私塾发生安全事故，权益怎么保障?建议国家适时编制一些国学方面读物，供学校选用，并通过立法规范、合法化私塾办学，给孩子选择的空间。
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 熊丙奇
教育具有价值取向，对于那些当时优秀，现在也有益的传统文化应当传播发扬;而当时优秀，现在却与社会格格不入的旧文化应当剔除。打着传播国学的旗号，开办私塾，大可不必。体制学校也可以适当教优秀国学知识，并非一定要开私塾、穿汉服。
湖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博士生导师 刘要悟教授
私塾办学审批还是空白
尽管“现代私塾”得到一些家长和社会人士的认可，但不可回避的是，其身份并未得到官方认可，地位尴尬。
株洲市教育局政策法规科相关负责人认为，《义务教育法》明确规定，适龄儿童、少年的父母或者其他法定监护人，应当依法保证其按时入学，接受并完成义务教育，因此，不但这些私塾是违法办学，送孩子来接受全日制读经教育的家长也违反了法律规定。
“现代私塾是特殊类民办教育，和艺术班、技能培训等不同，如何审批不太好鉴定。”上述负责人告诉记者，“现代私塾”是近年兴起的特殊教育机构，国家没有相关法规来进行审批，目前株洲还没有一家私塾通过教育部门的审批。(据《株洲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