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公安局开展的声势浩大的“打盗抢、防诈骗、严管理”专项行动拉开帷幕后，发生在16年前的一起抢劫杀人大案，作为此次行动的挂牌攻坚案件终于被侦破。在不久前举办的庆功表彰大会上，宝山区公安分局办案人员对外披露了此案种种鲜为人知的内幕。

　　16年前，上海宝山区发生了一起致母女俩一死一伤的抢劫杀人大案。当年8岁的幸存女孩如今已长大成人，为配合警方破案，她勇敢地站出来，指认杀害母亲的凶手。一对杀人后逃逸16年的亲兄弟，最终没能逃脱警方的追捕。

　　16年前的仲夏夜 惨案发生 母女一死一伤

　　唐轶是上海市公安局宝山分局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曾参与过多起大要案的侦破。然而，发生在16年前的一起抢劫杀人大案，始终是他的一桩心病。每每想起遇害女子和她那身受重伤最终幸存下来的女儿，他心中总有一种难言的负疚感。

　　1997年7月案发当年，唐轶还是个见习侦查员，后来，他担任了刑侦支队重案队队长，此案落到了他的手上。可16年过去了，唐轶从重案队队长升任刑侦支队副支队长，许多大要案都侦破了，唯独此案没有进展。

　　通过当年的案卷可以还原此案当时的细节。

　　1997年7月6日，一个仲夏夜。晚上9点左右，地处上海市郊的宝山区虎林路上，路上行人稀少，只有一家烟杂店里还亮着灯光。店老板外出进货去了，老板娘早早拉上了卷帘门，她8岁的女儿杨依琳(化名)，此时正坐在阁楼的床上看电视。

　　“嘭嘭嘭”，突然，外面传来敲击卷帘门的声音，“谁啊?”房间里的人问。

　　“是我，买烟。”老板娘打开卷帘门，进来两个青年男子，“拿几条三五。”他们说。老板娘转身从货架上拿烟，就在这时，年龄稍大的男子猛地冲上去，一把将她推倒在地。老板娘吓坏了，大喊救命。

　　另一个男子见状，赶紧把卷帘门拉上。见老板娘喊救命，年龄稍大的男子拔出尖刀朝她身上捅去，老板娘倒在血泊中。

　　阁楼上的小依琳听到妈妈的惨叫声，从阁楼上下来，另一名男子冲上去将她拽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掐住她的颈部，她昏死过去了。

　　此时，附近音像店的苏小姐来买东西，发现卷帘门关着。突然，卷帘门“哗”地拉开，两名男子慌张地冲了出来，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苏小姐纳闷地走进烟杂店，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杀人啦!”周围的人听到喊声跑了过来，有人立即拨打了110。　　


凶案悬了十六年 神秘电话重燃希望

　　接到报警后，宝山分局刑侦支队的侦查员迅速赶到案发现场，经法医勘查，确认老板娘已死亡，8岁小女孩头部受重伤，被紧急送往医院。外出进货的店老板得到消息，连夜赶了回来。经清点，店里一万多元营业款和老板娘戴的项链、手链均被抢走，总案值约2万元。

　　受当时刑侦技术的限制，侦查员没有在现场提取到嫌疑人的指纹、DNA等有价值的痕迹。

　　经抢救，小依琳脱离了生命危险，亲眼目睹妈妈惨死在劫匪屠刀下的她惊魂未定。她告诉侦查员，两个凶手都很壮实，外地口音，一个留长发，一个理平头，他们平时经常到店里买东西。

　　在音像店上班的苏小姐，是唯一和两名嫌疑人打过照面的目击者，她告诉侦查员，嫌疑人从店里冲出来时速度非常快，再加上夜色浓重，她没能从正面看清他们的长相，但两人的侧面与背影还是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两人身高均在1.70米到1.75米左右，其中一人较胖，另一人瘦小，从走路的情况看，年纪都不大。

　　一晃16年过去了，“该做的工作都做了，可案子却没有突破。”凭直觉，唐轶总觉得案子还有“戏”。2010年3月的一天晚上，他正在值班，电话铃响了，他拿起电话，对方就问：“你们还在查虎林路烟杂店那个杀人案吗?”

　　唐轶的神经立即绷紧了：“你是谁?”

　　“你不要问我是谁?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知道是谁杀死了老板娘。”

　　唐轶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我们约个时间见下面好吗?”

　　“我不会和你见面的，你必须先打10万元给我，我再告诉你。”那人说。

　　为稳住来电者，唐轶答应可以先预支一点钱给他，但来电者始终不肯和警方见面，一口咬定必须先汇给他10万元钱。侦查员来到那个电话亭，发现四周没有安装监控探头，无法追踪打电话者的行踪。　　

循着匿名电话 抓捕逃逸16年的凶手

　　2013年3月的一天，唐轶接到上海市公安局刑侦总队的电话，说江苏省公安厅接到一个匿名举报，涉及十几年前发生在上海的一起抢劫杀人大案，两名嫌疑人当场杀死了两名女性。

　　虽说杀死两名女性的说法和案情不符，但8岁的小依琳没被扼死，只是一种侥幸，或许嫌疑人以为小女孩死了?

　　唐轶当即率队赶赴江苏，争取和举报人面谈。但举报人不肯和上海警方见面，只偶尔用外地手机与江苏警方保持短信联系。唐轶他们在上海和江苏之间来来往往跑了5次，最终在江苏警方协助下，举报人通过短信描述了犯罪嫌疑人的情况：他们是一对姓冯的兄弟，中等身材，其中一人平头。这与侦查员此前掌握的情况基本相符。

　　通过举报人提供的线索，侦查员很快查明了两人的身份，他们是江苏邳州市人，哥哥叫衡得理，1966年出生;弟弟叫衡得君，1969年出生，和妻子以回收废品为生，膝下无子，现在扬州买房定居。

　　了解到这些后，侦查员制订了严密的抓捕方案。几天后，从江苏警方传来消息，衡得理到扬州找衡得君了。唐轶带领侦查员连夜赶赴扬州，将两人抓获。经过一番斗智斗勇，两人最终对16年前在上海犯下的杀人抢劫案供认不讳。　　

当年女孩指认 悬案终于真相大白

　　虽然衡氏兄弟供述了作案经过，但这还不能形成证据链。要将他们绳之以法，必须有更多的证据做支撑。

　　16年前案发时，受当时刑侦技术条件的限制，案发现场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物证和痕迹，仅有附近的路人和当时年仅8岁的小依琳的证词。如今，嫌疑人落网，需要幸存者杨依琳站出来指认凶手来固定证据。

　　16年过去了，当年8岁的女孩已长大成人，大学毕业后踏上了工作岗位，和父亲一起过着宁静的生活。

　　唐轶来到杨家。面对警察，杨依琳告诉他，当年那一幕仿佛是一场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两个凶手的容貌，她一直铭刻在心。

　　唐轶试探性地问她，如果嫌疑人被抓住了，她是否敢站出来指认时，她当即表示，愿意配合警方工作。

　　为锁定本案的证据链，警方组织了多场辨认嫌疑人工作。在分局看守所的一个特殊的房间，一块特质玻璃把房间一隔为二。站在里间的嫌疑人，看不见外间的目击证人;站在外间的证人，能清楚地看到里间人的体貌特征。

　　侦查员将衡氏兄弟分别夹在七八个人中，请杨依琳、苏小姐等多位目击证人指认，他们都一眼认出衡氏兄弟。杨依琳猛地看到衡氏兄弟的脸庞后，全身颤抖，毫不犹豫地用手一指：“就是他们!”话音未落，早已泪流满面。

　　16年前的抢劫杀人大案终于真相大白：当年7月6日晚上，凶手携带装有砖块的拎包和一把尖刀，在虎林路上闲逛时，看到常去的那家烟杂店还亮着灯光，里面只有老板娘一人，便冲了进去……

　　犯案后，他们劫得1万多元现金，并掳走老板娘佩戴的项链和手链后，迅速逃离了上海。

　　兄弟俩从老板娘身上掳走的项链和手链现在哪里?这也是重要的物证。据衡得理交代，他曾把项链和手链放在背包里，带到老家一个朋友家做客，不料当天酒喝多了，把包放在朋友家，第二天去取时便发现包内的首饰不见了，他怀疑是朋友的孩子偷的。

　　侦查员再次赶赴江苏，找到了衡得理说的那位朋友，此人表示那天确实在背包内看到过项链和手链，但第二天衡得理来拿包时称项链和手链不见了，此人坚称没拿过。为此两人闹得很不愉快，最后此人只得赔点钱给衡得理了事。

　　在多组证据面前，唐轶他们终于把衡氏兄弟送上了审判席。2013年年底，上海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分别以抢劫罪和故意杀人罪，判处衡得君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判处衡得理无期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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