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跳舞吗?别人这么问我的时候,我都摇头。会最简单的,比如两个人一起跳,节奏慢慢的,几乎没有舞步,人像钟摆一样两边摇荡。或者,蹦迪,在轰鸣的音乐中扭得像个变形人——唉,说起来自己都汗颜,这当然算不上会跳舞。
一向羡慕会跳舞的人,往人群中一站,那气质就和别人不一样。跳舞的人,肩膀总是端得平平的,脊背很直,动作灵活而优美,腰细腿直。从小练跳舞的人,整个身体都变得柔韧,就算长大后从事了其它职业,一时心血来潮还是能毫不费劲地劈个“一字马”,那四肢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
况且,人总要会一项技艺。有的朋友会魔术,每逢聚会,他就神秘莫测地耍两招,看得旁人啧啧称奇,对其特长大加赞赏。有的朋友天生好嗓子,又学过声乐,K歌局中他最抢眼,那麦克风一旦交到他手里,就像被施了魔法似的传出悦耳的好声音,简直像听演唱会一样享受。有的朋友擅讲笑话,无论多么沉闷的局和呆板的人,只要他一出现,气氛顿时活跃起来,欢声笑语。所以,轮到自己展示私家技艺的时候,总不能厚着脸皮说,我最擅长吃饭和睡觉……
想来想去,不如跳舞?跳舞多好,既好看,又瘦身,古代大美人赵飞燕,“掌中舞罢萧声绝,三十六宫秋夜长”,足见舞蹈的感染力有多强。当年,学校里舞蹈专业的女生总是最多追求者,男生可以投其所好地约她去舞厅,让她穿着最美的衣裳一展舞姿。而不会跳舞的人,就算有男舞伴来邀,也只能生硬地摇头,我不会跳呀……白白错失多少良机。还有,跳舞是最理直气壮的骚首弄姿,平日里在街上走路屁股扭的幅度大一点儿都会招来异样眼光,对不对?
于是,这个毫无舞蹈基础、身体早已停止发育若干年的人,学起了爵士舞。
当我真正站在舞蹈教室上课的时候,才知道,学跳舞有多么不容易。从小筋骨就没有活动开,所以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关节不是硬邦邦的,简直就像一个木头人。简单的一个左右扭腰的动作,老师指点,只可腰部用力,肩要平,胯部不动。总算知道什么叫实践出真知,一经实践,真知道自己的腰原来只是一个摆设,要提它出来单独使劲的时候,它就完全丧失功能,一向左,全身向左;一向右,全身向右。
这个人,就像一支直挺挺的铅笔,左摇右摆,几乎要连根裁倒。哭丧着脸向老师求救,老师甩过来一个字:练!——没有捷径和绝招,要想跳得好看,除了下死功夫练别无他法。
原来以为,特长是一种天赋异禀,一经点拨,埋藏在身体里的特殊基因立刻大放光彩,于是某人就一夜之间拥有了神话般的才华或技艺。所以,头脑聪明的人不花力气就能得百分,牛顿不花力气就可以得出万有引力定律,公孙大娘不花力气就可以“一舞剑器动四方”——结果,除了痣或心脏病有天生的,若要技艺超群,无一不要下足苦功夫。
才上了一堂爵士课,第二天,就爬不起床,整个后腰疼得不能动弹,稍微一动就呲牙咧嘴,于是房间里时不时传出一个女人的哀嚎……
可是,女人对跳舞的迷恋一如男人对健身,辛苦却充满诱惑,“急破催摇曳,罗衫半脱肩”,多有技术含量的性感。而这性感亦多来之不易,孔雀想吸引异性,开一下屏即可,女人却要自虐般地折磨自己的身体许多时日。何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