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之恒
清华高材生刘志远是个“富二代”,其母曾是山东烟台知名企业家,经营针织和服装生意。从2008年起,伴随着劳动密集型企业的式微,以及各种金融危机的肆虐,家族企业日趋衰败。2010年夏天,刚走出清华校园的刘志远临危受命,成了家族企业的掌门人。一次偶然的机会,刘志远接触到了东北一个服装贩子,开始了知假造假的历程……
公司年会 母亲和儿子双双落网
2013年12月24日傍晚,山东海阳市聚财大酒店一楼宴会厅内,张灯结彩,高朋满座,当地名企凤翔制衣有限公司正在举办年会。19时许,身着一袭粉红旗袍的董事长王秀凤致辞完毕,回到座位,便被几位便衣警察带走。
进入警车后,见儿子刘志远也坐在里面,王秀凤顿时泪奔,向警察哀求:“都是我的错,不关我儿子的事,放了他吧!”短短几天时间,“著名企业家母子制假被抓”事件迅速传遍胶东半岛,引发众多民众的唏嘘感叹。
现年28岁的刘志远出生在海阳市(隶属烟台)一个普通家庭,父亲刘明义在一家事业单位上班,母亲王秀凤最初是一名纺织工人。上世纪90年代初,王秀凤辞职创立针织厂,专门给韩国做羊毛衫出口加工,经过十几年发展,成为当地行业领军企业,家族资产达数千万元。刘志远跻身“富二代”后,生活条件优越,又是独子,但是他并没有沾染一丝一毫公子哥习气,从小学开始,成绩一直优异,而且为人低调、友好。在高中时期,经常跟同学到食堂吃馒头、喝菜汤,深受老师和同学好评。
2006年高考,他以675分的成绩如愿考入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也成为海阳市当年的理科状元,一时间,“母亲有钱、儿子有才”的佳话被广为流传。儿子成了王秀凤心中的最大骄傲,她对外常称“企业再大终究也是社会的,儿子争气才是永远的福”。
家道中落 儿子清华毕业临危受命
自从刘志远读大学之后,王秀凤的企业开始走下坡路。先是出了一起出口质量事故,被韩国客商索赔两百多万元。2008年,受世界金融危机的影响,企业开始接不到订单,员工人心不稳,纷纷辞职或跳槽,加上母亲、公公先后瘫痪在床,王秀凤更加操心上火。老实巴交的刘明义为了支持妻子事业,也提前办理了内退,在家成了专职丈夫。
2009年春天,受朋友忽悠,王秀凤将公司所有可支配资金共八百多万元投进了房地产,结果买了一块地之后,朋友不见踪影,资金链断裂,无法完成开发,只能闲置长草。那年暑假,内外交困的王秀凤病倒入院,儿子陪着打点滴时,她经常说着说着就哭得稀里哗啦,此时的刘志远紧紧握住母亲的手安慰:“妈,有我呢,明年毕业我帮您。”王秀凤从儿子那坚毅的表情中看到了希望,每次都悠悠地说:“妈就指望你了。”
2010年7月,刘志远大学毕业,品学兼优的他婉拒了多家外企的邀请,毅然第一时间回到母亲身边,开始着手管理家族企业。
转型受挫 折腾一月结果还是赔钱
知易行难。经过一段时间摸底,刘志远清醒地意识到,尽管家族企业发展了20年,但走的都是传统加工的低端路线,根本没有品牌意识,这就很大程度受到上游市场的制约,劳动力、厂房、水电等其他保障因素,也成为难题。要从根本上救活家族企业,首先应该确立品牌战略,生产自主品牌,创造企业文化,以此打开市场,持续发展。
对于儿子的雄才大略,王秀凤也点头称道,可是,创品牌就需要不断地投入资金,公司的流动资金所剩无几,上哪里弄钱投入?无奈之下,为了鼎力支持儿子的事业,王秀凤通过多年的关系,几经辗转,将那块买来的“荒地”,向银行抵押贷款500万元。
有了这笔钱,刘志远开始着手布局了。他先后到广州、深圳等南方发达城市考察,发现童装利润可观、市场广阔,于是决定投产童装,走品牌发展路线。他投了200万元进口了一套童装生产线,注册了“凤翔童装”商标,设计了“卡通凤凰”的Logo,又聘请北京服装学院的教授设计了十几套童装式样。
2011年春节过后,公司正式转型投产童装。当第一批2000件做工考究、样式新颖、颜色漂亮的童装出来后,整个厂房沸腾了,刘志远给了母亲一个深情的拥抱,信心十足地说:“妈,您就瞧好吧。”王秀凤笑着向儿子竖起了大拇指。
可以说,刘志远入主公司、转型童装、购置生产线等系列举措,都充满了理性和远见,但是一招不慎满盘皆输,他忽略了市场营销这一重要环节,主观上认为只要物美价廉,就不愁销路,岂不知,产品营销层面往往最波诡云谲、风险重重。
他起初走的是卖场路线,可是,知名卖场的进场费,动辄十几万、几十万,令他瞠目结舌。无奈之下,他又改走批发路线,这一下子自降了档次、卖不上价钱,经过一个月折腾,衣服算是卖出去了,可刨除各种成本,还赔了5万多元。
彷徨时刻 服装贩子送来“致富捷径”
为了尽快将童装做火,他不断联系那些在北京、上海大城市就业的大学同学,希望通过他们搞到出口订单,可是,每天电话都打得烫手,得到的都是失望消息。就在刘志远不知何去何从的时候,母亲一位老客户的造访,给他提供了一条发财捷径。
2011年5月的一天,王秀凤的老客户、来自沈阳的服装贩子宋某登门拜访,跟王秀凤母子寒暄一番后,拿出一件童装样品开门见山地说:“这是韩国著名童装品牌‘小熊’,我要5000件,商标、包装袋我已买好,你们只管仿照式样生产,每件100元。”王秀凤一听,顿时明了,直接回绝说:“我做企业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守法经营,违法的生意,赚多少钱也不做,好意心领了。”
而此时的刘志远却财迷心窍,想到这是50万元的订单,对资金捉襟见肘的公司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失去了太可惜,便抢着向宋表白:“宋总,我现在负责生产,我再跟妈妈商量一下,你等我电话好吗?”
送走宋某后,刘志远反复向母亲解释,这笔订单24小时生产,最多也就一个星期,产品只要一出厂,就没有对证,风险也就无从谈起,何乐而不为。但是,王秀凤的态度异常坚定:违法的事,饿死也不干。
翌日,王秀凤到济南办事。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儿子竟然瞒着她私下接了宋某的订单,三天后等她回来,制衣的整套流程接近完成,要是销毁,损失巨大。尽管恼火,但是想到儿子也是为了给母亲分忧,为家族企业出力,于是便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这笔订单,为公司净赚30万元利润,解了资金周转的燃眉之急。
疯狂制假 制造全国最大假童装案
经过与宋某详聊,刘志远了解到,假冒品牌童装商标生产的背后,可谓遍地黄金。以韩国“小熊”为例,一件正品针织衫,售价698元~798元,而假冒商标生产成本也就二三十元,要是用好的面料,最多不超过100元。在网上以二三百元的价格销售,每件的利润都在百元以上。要是量大,一年卖个几千万元不成问题。等到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再改邪归正,重新做大自己的“凤翔”品牌。
打好了如意算盘,刘志远的胆子顿时大了起来。他一方面开足生产马力,加大生产力度,另一方面,开始利用所学和人脉,在网上广泛招商,短短半年时间,网上的代理店就达到八十多家,月销售额5万元以上的有十五六家。而随着网店销量以几何级数增长,为了最大限度攫取利润,刘志远所用的布料、染料、纽扣、拉锁等材质越来越低端。
尽管如此,由于网店售价极其便宜,也就七八十元钱,是正品的十分之一,所以很多消费者买后即使发现是冒牌货,也很少有人较真,顶多给个“差评”。当公司账户上货款如雪片般飞来时,刘志远胆子越来越大,除了韩国“小熊”外,他又如法炮制了几个中国香港、美国的知名童装品牌。短短两年时间,刘志远公司制假产值上亿元。
巨额的利润回报,不但挽救了家族企业,而且也挽回了王秀凤昔时的虚荣和面子。每当母子俩联袂出席一些宴会时,很多人都夸刘志远“年轻有为”、王秀凤“教子有方”,王秀凤心里喜悦的同时,对这种铤而走险的生活也就释然了。
2013年夏天,上海、南京等地的“小熊”正品代理商,纷纷向海阳、烟台警方报案。2013年11月,公安部经侦局向涉案的江苏、广东等5省市发起收网指令。而此时的王秀凤母子也听到了风声,以考察市场为名开始在北京、上海等地流动躲藏。
为了不打草惊蛇,海阳警方一直没有进凤翔制衣公司搜查、取证,12月下旬,看到警方始终没有行动,王秀凤母子决定回到公司参加年会。12月24日下午5时,刘志远在赶赴公司的路上,被警方截住控制。两个小时后,发生了文中开头的一幕。
翌日,警方在凤翔制衣的厂房内现场查扣假冒韩国小熊童装2646件,其他假冒品牌服装669件,仅这些库存价值就在400万元以上。
目前,刘志远和母亲等人因涉嫌假冒注册商标罪已被刑拘。另外,江苏、河北、安徽、广东等省的部分网店店主,也因销售假冒注册商标的商品被当地警方采取了强制措施。
据公安部有关负责人介绍,此案涉案价值上亿元,涉及大小两百多家网店,堪称近年童装领域最大的假冒商标生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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